楚箫点着头,笑吟吟地说:“好说,好说。”应付了喻道纯,他见喻道纯一脸倦容,其实他倒可以理解,喻道纯毕竟比自己年长一甲子,一甲子是多少呢,六十年啊。
他的年龄,都可以做自己爹的爹的爹了,想一想自己竟是他的师弟,方继藩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人生的际遇,还真是难料。于是他也识趣地起身道:“师兄,我该告辞了,过些日子,再上山来看望。”
只见喻道纯吁了口气,却是露出了恋恋不舍之色。连楚箫都不明白,这喻道纯为何对自己这师弟‘热情’如此,或许……是古人更重感情吧。从方才的对谈中,楚箫知道,喻道纯原本是个孤儿。
他是被师尊危大有收留,教他读书写字,教授他读经,将他拉扯大的,危大有于喻道纯而言,既是师,也是父,在他心里,楚箫更像是师尊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寄托了。“吾送送你。”喻道纯亦站了起来。楚箫连忙摆手。
他是心有愧疚啊,可见做一个坏人,是何等的不容易啊,这等心理上带来的压力,一般是难以承受的。楚箫便道:“师兄留步,我过几日便再来,若是相送,反而显得生疏了。”喻道纯欣慰地点头。
师兄弟二人这才惜别。楚箫出了三清阁后,心情倒也不错,去寻了他的几个门生,大家因为一番赶路,也有些疲累了,几人正一起在后殿的长廊下闲坐,稍作休息,唐寅正背着手,来回的渡步,脸上眉头深锁,有一种无法理解的样子,欧阳志三人,则呆呆的眺望着天边飞过的白鹭,王守仁则若有所思。
他一直想从楚箫那古怪的行为痕迹之中,寻到一点蛛丝马迹。这就如当年他遵循朱熹圣人的‘格物致知’一般,想从竹子里参悟到真理,于是观察了竹子三天三夜。
结果一无所获。不过显然,楚箫比竹子要有趣得多,他的身上,有太多太发掘的东西。而王守仁渐渐开始摸清了一丁点规律。
嗯……大抵就是,你永远无法想象,这位楚公子接下来会做什么,不得不令他感叹,真是令人钦佩啊。
如此神鬼莫测,还不足以令人钦佩吗?王守仁自己本就是个怪人,自然也就对方继藩这个更怪的人,产生了某种别样的心思。毕竟……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已经很难找了。自然,对于王守仁而言,他自知自己‘格方’还很粗浅。
楚箫身上,还有许多未知的东西,不过……他不急,对他而言,‘格方’似乎成了一种乐趣。相比于这些奇怪的人,徐经就正常得多了,一见到方继藩,立即小跑着迎了恩师:“恩师……”“噢。”楚箫现在可没空和他瞎比比。
因为……“为师饿了,这里有斋饭?”徐经很实在地回道:“什么饭都有,正一道不禁口的。”楚箫勾起一丝笑意,立即豪气地道:“走,尝尝去。”领着几个门生到了斋堂。
这里已有几个香客了,毕竟香客都是远道而来,总会有饿肚子的时候,这里只有两个道人模样的人,其余的,则多是招募来的杂工,此时后厨已生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