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欣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逸欣这一年多,在军中锻炼,也学会了不少战阵厮杀的手段。加之玄弥宗家学辅助的加持,自身的战斗力已经得到了相当的提升。如果宗主能允许,那逸欣一定能……”
“我,不允许。”肖弘文打断了她的话。
“宗主!”
“你既然叫我宗主,不叫我外祖父,那这件事,我就以宗主的身份告诉你,绝不可能。”肖弘文说,“机会,我给过你,但是你没有珍惜,这可不是我不近人情。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通过天枢御览的人,就是到了退役期,也会继续在塔里供职到失感期的末期。我欣赏你想要更进一步,为救世努力工作的决心。不过,身为玄弥宗的一员,身为锦文她们的长姐,你也应该思考作为宗门一员的表率作用。”
肖逸欣梗着脖子,看着肖弘文,表情中充满了愤懑和委屈。她嘴唇颤抖,但是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济风,逸欣很久没有回到宗门了,你们母女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肖弘文已经不再看肖逸欣,微微的侧头,用眼睛的余光,瞟向了大夫人肖济风。
被点名了的大夫人脸色苍白,赶紧起身,躬身应是,同时不停的向台下还跪着的女儿打眼色。只是肖逸欣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肖弘文身上,根本没有受到来自母亲的信号。
“父亲,不要这么严肃嘛。”
就在这时候,出人意料的,一直在一边,和其他人一样沉默的看着事态发展的肖济恒开口了。
这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就见他带着一副得体的社交性笑容,环视了在场的人一圈,然后起身,对肖弘文说:“今天在场的各位,可都是为了父亲您来的。就不要让些许琐事影响了大事的进行。眼下时间不早,宴席也该开场了。”
说着,他还转向台下,对仍然愣愣的跪在那里的肖逸欣说:“逸欣,你的话外祖父已经听到了。如今可不是让宾客们为了这样的事枯坐的时候。有什么想商量的事情,等今日散席之后再说不迟。让大家都等你一个人讲话,恐怕不合适吧。”
“确实。”肖弘文点头,儿子适时的打圆场虽然出乎意料,但是他对这个平时看上去碌碌无为的儿子今天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肖弘文转向肖逸欣,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逸欣,你先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不要耽误了开席。”
肖逸欣终于回过了神来,应了一声是,起身,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西辰看着肖逸欣一脸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坐定,他把身体微微侧向陶鵺,低声的问:“你做的?”
陶鵺懂他的意思,西辰在问,是不是她控制了肖济恒来给肖逸欣解围。
然而,陶鵺摇了摇头。她对锦园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其中自然包括肖逸欣。肖逸欣成为肖弘文布下的棋子,为他拉拢其他势力也好,或者当众丢丑搞乱肖弘文的安排,对她来说都没有损失。从她的立场,两个人闹的越僵越好,完全没有从中调停的必要。
刚刚的行为,是出自肖济恒本身。
陶鵺虽然很确认,已经将自己的精神网连接上了肖济恒,但是她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到时候。
肖家子弟已经祝寿完毕,在肖弘文的命令中,玄弥宗的仆从鱼贯而入,将桌上的茶水点心果盘等物撤去,换上了一道道精致的餐点饮料酒水。
来参加这样的聚会的势力的代表,虽然都还年轻,但没有一个不是人精,自然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应该做什么。
中间的场地上,歌舞和艺能的表演为桌上的珍馐增添了特别的滋味,但恐怕,除了西辰这样真正的局外人,没有人能有雅兴欣赏表演,品尝美食。
各个势力和派门的年轻人们,从宴席的开场,就陆陆续续的绕到高台上,向肖弘文敬酒。
作为寿宴的主角,肖弘文本人十分克制,绝大多数的情况都只是对来贺的人举杯示意。来贺的人一批又一批,肖弘文从宴席开始就倒满的那一杯酒却还迟迟没有见底。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西辰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问身边的陶鵺。
“等到宴席结束,肖弘文要为所有人献上一曲的时候。”
陶鵺对每一样菜色都只尝了一口,做出了和旁人一样享受宴席的样子,实际上注意力一直没有从肖济恒的身上移开。
整个贺寿的仪式,从中午一直延续到了日落。当外面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玄弥宗的仆人开始点起更多的灯火的时候,筵席也到了尾声。
“父亲,我托人,寻找到了九堺中都相当有名的戏法师,来为您助兴。”酒足饭饱,肖济恒起身,向肖弘文说道,“虽然和咱们御灵师想必,凡人的小把戏不值一提。可也正因为他们是凡人,能做出那种表演,才让人意外,想来能作为宴席的收尾,让大家尽兴。”
“哦?”肖弘文倒也显出了一些兴趣,“对凡俗的戏法师,我也是见过一些的。不过凡人的把戏,真有如此出彩?”
肖济恒陪着笑脸道:“究竟如何,儿子也不敢说。原本儿子让人去请,对方还不肯答应,后来听说是要为父亲您祝寿,对方才应承下来。想来父亲的大名在那些凡人中也是如雷贯耳的。”
没有人不爱听奉承的话,特别是肖弘文这样的人,自家儿子这几句漂亮话说的,倒是让他心里舒坦。只是这老人惯常于用讽刺的腔调和小辈们讲话,就算此刻脸上已经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但是嘴里说的却是:“可见你平日没有在修炼上用心,平日里净关心一些不着四六的东西。既然已经请了,那就叫上来表演一番,如果不好,我可是要罚你的。”
肖济恒连声应是,差人下去,把他戏法师请了上来。
那戏法师看上去十分年轻,身形高挑体态匀称。年轻人带着一顶插了夸张的羽毛和宝石装饰的礼帽,帽檐下紫黑色的头发,几缕编结的发辫尾部坠上了闪闪发光的装饰。清澈的天空蓝的漂亮眼睛,搭配他的脸上那一副让人一眼望去就心生好感的笑容。英俊的外表,让还在大殿内为来宾们端茶倒水的年轻女仆们有好些,在看到他的时候,就脸色微红。
年轻的戏法师一路走来,用手微微抬起帽檐,向通道两边的宾客们微笑示意,赢得了在场很多人的好感。
而他身后,跟着一个打扮朴素了许多的年轻女子,一脸严肃的表情,推着一辆盖上了红色布幔的推车跟在他的身后,似乎是他的助手。女助手显然没有他的主人那样淡定从容,大概对凡人而言,这么多御灵师齐聚一堂,酒精催化后无意散发出的灵力就足以让她感到神经紧张了。
“尊敬的宗主阁下,在下克洛,是游历九堺的戏法师。很荣幸受到肖先生的委托,来为您献上我最华丽的表演。”戏法师走到高台下,脱下了礼帽,谦卑的行礼。
“哦?我的儿子说你是个凡人,可是却没说,你是一个鬼族。”
“啪”的一声,肖弘文把酒杯放在了餐桌上,酒杯和桌面磕碰的声音在因为他的话而瞬间寂静的大厅中回荡。
众皆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