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们松了口气，面面相觑，正准备跟上，不料才想到一个问题，“刚刚暗一往哪去了？”
“不清楚。”
几人一对视，心中总觉得不安，出口在这边，人为何往另一头离去？
追——
【44】
沈鸢被抱着跑了一路，冷不丁的，两只冰冷的手掐上暗卫的脖子，暗卫片刻不停，继续往前。
沈鸢额头冒着冷汗，手指摁在温热的颈上，浑身的力气抽空，只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
“你……带我去哪？”
手臂用力，将人往怀里靠近，暗卫抿唇，“您不是猜出来了吗？”
脚下速度不变，愈来愈逼近悬崖，沈鸢使劲掐着他的脖子，长睫轻颤，闭上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泪珠。
暗卫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怀里，手掌护着她的腰身，纵身一跃，清越的嗓音留在耳蜗，“对不起。”
音消人去，山崖陡峭，瘴气横生，一眼望下去深不见底。
等其他暗卫赶到时人已经消失不见，几个暗卫抹去额头的冷汗，这么多年来在生死徘徊都没有觉得棘手。
第一次，心脏难以抑制慌乱。
——京城——
叛乱告一段落，皇帝回光返照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遗诏传给赵凛。
该收拾的也收拾了，兵权也全部回到皇家，这一位新皇权势汇聚，权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先皇安葬，新皇迟迟不举行登基大典，听闻叛乱中皇妃失踪，至今还没有找到。
新皇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头戴冕旈，玉珠后面一张沉峻含威的脸，剑眉星目，薄唇微抿。
皇袍金黄，飞龙盘踞，四海沧浪拥簇，衣袖垂落髹金龙木椅，身形挺拔巍峨，面无容色，八风不动。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尖锐的声音在殿里响起。
几位大臣看了对方一眼，立刻跪下，“臣，有事禀。”
“允。”
“禀陛下，如今南方已定，逆贼伏法，天下太平，歌舞升平，人人欣乐，处处可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风，国呈一片欣欣向荣之貌。现无急事，陛下又正逢华岁，何不诏九州诸县，以充后宫？”
“臣附议。”
“臣附议。”
稀稀拉拉跪倒一片，沈铎手中握着玉笏，眉间神情淡淡，“先皇孝期才刚过，中宫尚且失踪，龙子下落不明，尔等不出一份力寻找，反倒在朝堂提选秀，居心何在！”
“话不能如此说。”死对头反驳，“沈大人你爱女心切情有可原，但是龙嗣是关乎千秋万代的大事，龙子失踪，找是一定要找的，但同时陛下更该延绵国运才是。”
“陛下同娘娘情深义重，怎会在娘娘生死不明之际另做他算。”沈铎懒得理他，直接跪下，“请陛下加派人手探寻娘娘的足迹。”
高位上的帝王面无表情看着这场争论，眸色深邃，骨骼分明的手指轻点在龙椅的把手上，“允。”
死对头还想说话，却见帝王一个手势，旁边的传唤官拖着长长的尾音，“退朝——”
憋了一口气离去。
回到寝宫的帝王面色沉峻，跽坐在几案前看着奏折，抬手落笔，像个处理政务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夜深，窗外的蝉鸣扰了心湖，宫人恭恭敬敬地跪下禀告。
“启禀陛下，七王爷求见。”
“让他进来。”
“诺。”
明亮的烛火照亮整个中庭，消瘦地已经剩下一把骨头的赵闻玉，气质依旧，只是眼里再没有往日的风采。
他一身萃白的绫缎外衣，蓝色的下摆，清绿兰花瓣黄蕊点缀铺洒，腰间白玉环佩。
脸上面容憔悴，发不修理，嘴唇干裂。
一见到赵凛，连礼都忘了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皇兄，找到她了！”
赵凛一愣，身子隐隐发抖，奏折滑落，声音强忍着平稳，想都没多想直接对他说，“带路。”
“跟我来。”
赵闻玉在前面走着压抑不住地兴奋解释，“线人发现在凛水村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带着一个不足月的小孩在讨生活，听他们形容，十有八九是她。”
“嗯。”
赵凛只应和一声，脚步却越走越快，身子还在宫里，心却已经飞到凛水村。
赶了一路，终于在天亮之际达到目的地，整个村子在离水边不远，随处可见夏日盛开的菡萏。
走过水田，穿越一处茂密的竹林，经过一条溪水之后整个村子的面貌浮现在眼前。
挽起衣袖露出手臂的农人，扛着锄头的老翁，抱着荷花的妇女儿童，村庄里柴房瓦舍篱笆，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见了衣冠楚楚的来人，农户们也不害怕，只一起邀请他们进来做客。
赵凛和赵闻玉被拥着进入，推却盛情，只让一个人带路。
一边走一边询问最近是不是有一个容色不错的妇人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孩来这里。
农户点头，“大姑娘模样看起来娇弱的连只鸡都不会杀的样子，没想到还挺能干，啥事都不用咱们帮忙。一个人在西北角的角落住着呢。”
“劳烦大哥您带我们去。”
“诶诶诶，不用客气。不过你们是那位大姑娘啥子人？”
“我……我是她弟弟。”赵闻玉有些犹豫，“后边那位是她丈夫。”
“哦，这子样啊。”农户又看了眼穿着锦袍的两个人，“看样子你们应该是贵人出身呀，怎么还能和自家人分开的了？”
“说来话长。”赵闻玉简单敷衍，后无话可说。
农户点头，知道这两位贵人可能不想多说。
他指着前面间破烂的房子告诉他们，“那就是了。”
赵闻玉给了他一些银子感谢他，农户连忙说不用谢。
农户走后，只剩他们两个站在屋子前面，他们摸着自己一夜未睡的脸和没梳理的头发，两人都犹豫了。
低头在水边搓了搓脸，整理衣襟，梳好头发，赵凛抬手轻轻敲开漏风的木门。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