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济世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着闵致禄,“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和朕说说。”
闵致禄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参与朝鲜的国家大事,所以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现在朱济世问起,他只思索了半晌,才喃喃道:“皇上,小臣认为,东学叛军和李朝余孽虽然同流合污,但是我们之间并不同心。”
“是吗?李朝历经四百多年,难道不是深入人心吗?”
“四百多年,毕竟不是万世一系。”闵致禄道,“而且李朝在名分上一直是中华上国的臣子。陛下是中国之君,自然比李朝要大,兼任朝鲜国王是合乎大义名分的。”
朱济世点点头,这个说法也有点道理。至少从儒家的那一套大义名分出发,自己的朝鲜国王是名正言顺的。他们的李朝国王本来就是朱元璋册封的,是明朝的臣子藩王,不是独立国家的国王。朱皇帝废除李朝国王等于削藩,而且也没有取消朝鲜国王,只是将李朝换成朱朝。皇帝更换藩国之王当然是合乎名分的,朝鲜的儒林士大夫没有什么话好说。
“据臣所知,东学叛军所求并非恢复李朝,也非自立为王,而是取消两班豪门的特权,惩治贪官污吏,平分朝鲜土地……”
“东学党的矛头是指向两班豪门的?”
闵致禄苦笑,他自己也曾经是失意两班的一员,一炷香之前还是。“朝鲜两班户极多,占了朝鲜全部人口的六成以上,大部分都是无权无势的失意两班户,也没有多少土地财产。”
“如此说来朕所颁布的改革措施正中了这些失意两班的下怀?”
“正是。”闵致禄道,“如果皇上能够将这些改革措施刊印成布告,在朝鲜各地张贴。再宣布赦免参加东学之乱的乱党叛贼,并且定下举行科举的时间。想必大部分叛贼都会自行散去,所余之贼自可一鼓而平。”
“他们就不散,朕平了他们也不费吹灰之力!”朱济世淡淡地道。“说说尔对平分土地之事的看法吧,东学党也提出这个口号,想来此事也颇得朝鲜人心吧?”
听到这个问题,闵致禄的面孔一下子纠结起来了,哭丧着脸道:“皇上,朝鲜下邦小国,素来仰慕中华天朝,也事事效仿天朝的,可是这平分土地……”
朱济世哈哈一笑,摆摆手道:“天朝自有天朝的国情,平分土地不适合天朝的。”
闵致禄心道:“就是适合您也不敢做啊,分别人家的地不心疼,分自己家的地可就……”
朱济世见闵致禄不说话,笑了笑又道:“天朝人口虽多,但土地更为辽阔,只有汉地十八省人口众多,其余如东北、蒙古、新疆、东西伯利亚、婆罗洲、交州,全都是地广人稀,可以开垦的耕地肯定超过汉地十八省的总合。所以天朝有的是土地可以分配给少地无地的农人,何苦还要平分汉地的那一点土地?”
他顿了下,有些感慨地道:“汉地十八省有耕地约十二亿亩,由四亿农人耕种,人均不过三亩,如果行了均田,三亩土地足以让一个农人衣食有望,还有谁愿意去关外南洋殖民开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