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广袤的中原大地,历史名城举不胜数,而洛阳无疑是其中最璀璨的一颗明珠,洛水之滨,牡丹花城,帝王之都,雍容华贵,豪气冲云,南来北往的商队带来数不尽的财富,亦带来混杂其中不为人知的私密隐情。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喧闹了一天的街市渐渐进入寂静,而在城中一隅此时却才开始其一天的繁华喧嚣,莺歌燕舞、纸醉金迷,倚香偎翠,只叫人沉迷忘返,怕是连天上的仙境也不敌此中的逍遥。
城中最负盛名的红粉佳人处名为‘牡丹苑’,苑中一水儿的曼妙女郎,皆是倾国之姿,色艺双绝,日日引得城中富豪显贵一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
在这满园春色撩人心的地方,有一处却是与园中景色格外不同,便是后院名为‘国色天香’的雅间内,不见暖香软玉,不闻丝竹雅音,只独坐两名男子,面前无酒无菜,只一壶清茶,两人时而高谈阔论,时而针锋相对,眼中虽有笑意却掩藏不住心机纵横,神情虽然和煦却盖不住暗中的较量与试探。
半晌过后,似是两人谈论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其中一人拱手抱拳说道:“石公子果然是深藏不露,李某心悦诚服,那就依公子所言,我们七绝门与公子定下这桩生意。”说罢拍手冲门外讲道:“去取纸笔来。”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穿褐色长衫,身材魁梧的壮汉,眉眼俱是笑意对着房中两人说道:“二位兄弟可是生意谈成了?”
七绝门的这位哈哈一笑,回道:“自然是谈成了,陆舵主,今年这三万斤琵琶果还得有劳你们漕帮的兄弟帮我运回去,兄弟我先谢过了。”
“历来皆是如此,李堂主不必客气,说来陆某还要恭喜李堂主,往年七绝门只能从石公子处购得一万五千斤琵琶果,李堂主一上任,便又多了一倍,老掌门知道了肯定要给李堂主记上大功一件,李堂主将来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兄弟们。”
“陆兄说的哪里话,大家兄弟相称,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财一起发。”说完哈哈一笑,眼神闪烁一晃,露出只有他二人才知道的含义。
若是有人听到上面一番说辞,必定会以为不过是商人之间做成了一笔生意,互相吹捧恭维,可实际上他们口中的琵琶果却不是普通的琵琶果,而是被朝廷明令禁止流通和私藏的火药,这样一桩惊天秘闻恐怕任谁晓得后都会惊出一身冷汗,而对这三人的身份也会更加好奇和疑惑。
能够在繁华之地商议买卖走私火药,视朝廷法度为无物,有这份胆量,足以证明这三人确实不是寻常百姓:一位是漕帮洛阳分舵的舵主陆潇,一位是七绝门青龙堂的堂主李春和,而被称为石公子的这位,江湖势力不容小觑,行事狠辣果敢,真实身份却没有几个人知晓,所有人都只知道他是一个商人,一个做大生意的商人。
这位做大生意的石公子已经来了五天了,除了今晚与七绝门谈了一笔买卖,前四天还分别与蜀地的镇雄堂,贵州的义合堂,湖北的青云帮甚至是远道而来,乔装打扮的元蒙人分别谈了一笔生意,这几处门派所求之物皆如七绝门一般,是朝廷禁止流通的火药,而他们付的酬劳却各有不同。
元蒙人带来的自然是马匹,膘肥体壮、日行千里的优质马匹一直是中原各地的紧俏货,若是没有门路,即便是有钱也难觅得一匹良驹;而其他三派分别付的则是金块、银块和铜块,这三家出的金块、银块和铜块可不同于市面上流通的金银铜,因为它们不是官府掌管的矿山产出,全都来自于私矿。
镇雄堂在靠近川陕甘一带山地无人区有多个不为世人所知的金矿,若没知情人领路,你便是拿着地图也找不到地方;义合堂的银矿亦隐身在崇山峻岭中,四周还聚集着多个异族部落,朝廷便是有心收缴,也无力应对当地复杂的局面;青云帮掌管的铜矿,虽不如前两个地势险要,但是他们收买了主管矿山事宜的一众官员,只要每年交够供奉,他们私下开矿取铜的行径便再无人过问;而七绝门又是与青云帮类似,他们名下掌握的是铁矿,也是收买了当地的官员,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开矿炼铁。
因不是官家矿山出来的东西,没有官引路条,自然不能明目张胆运输贩卖,只能像现在这般托了中间人,寻得江湖上做黑市生意的朋友私下见面,才能将手里的货出手,而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各家手里的货都取了别名,比如石公子手里的火药便叫做琵琶果,其他几家亦是差不多,金块便叫莲花果,银块便叫水菱角,铜块便叫荸荠果,生铁便叫做长寿果,如此这般,听起来全都是生鲜蔬果,便是被人听到看到,也不会起疑心。
生意谈成,双方签字画押,即刻派了心腹交接提货,剩下的时间便是寻欢作乐,少顷,便有一众佳人鱼贯而入,顿时将有些清冷的室内填充得暖色生香起来。
李春和一只手在佳人的细软腰肢上揉捏,脑袋却是靠在另一位美人胸脯上摩挲,惹得两位美娇娘娇笑连连,待他吃够了豆腐,想同两位兄弟畅饮一番,眼睛一瞟,却瞧见石公子依旧是刚才那副清冷模样,频频一人独自举杯,对身边的两位侍酒美人瞧都不瞧一眼,眉头不由皱了皱,立刻朝陆潇使了个眼色。
陆潇会意,笑着同石公子问道:“石公子,兄弟们出来寻欢作乐,怎的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了?可是这两个丫头不对你的胃口?若是不喜欢,便叫鸨母送些好的与你挑选,怎么也要让你玩得尽兴才是。”
说罢,吩咐下人去请鸨母,石公子却是笑道:“陆兄不必管我,我自来是这幅样子,相较于美人我更喜欢美酒。与其叫我花心思哄得佳人一笑不如美酒入喉更衬我心意。”
“话可不是这么讲的,我还没听说有哪个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不过是没碰上合自己心意的,今天晚上我就是把牡丹苑翻个底朝天,也要给兄弟挑个满意的。”
正说着,鸨母余氏满脸堆笑地走进来,给三位恩客行了礼,笑着问道:“几位爷,招奴家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余婆子,你这生意不想做了是吧?净挑些残花败柳来应付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