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黛说去参加交公粮的事，并不是开玩笑。 清晨天还没亮，鸡还没啼鸣的时候，村子里面便已经热闹了起来。 他们必须早早出发，否则去往县城的道路上通通挤满了牛车，拖拉机根本就没法通过。 所以最好是赶早。 乔青黛起来的时候，还满脸的迷茫。 还是乔冉冉给她端来了一盆水给她洗脸刷牙，这才叫她清醒过来。 乔青黛麻利地穿好衣服，披上了件厚外套。 这才打开院门，一转头就发现有个人影正靠在墙上。 乔青黛仔细打量过后才从黑暗中认出来人，松了一口气：“你站在这里，吓我一跳。” 左泽走近，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和几分低哑：“抱歉。” 两个小孩也是满脸迷糊的跟在他身边，小脑袋一点一点。 乔青黛看了一眼，并没有将他们往自己的院子领，反而是领到了乔奶奶的院子。 乔奶奶此刻也是忙碌着，家里几个娃都要负责去送粮。 村里的壮汉有一个出一个，就是牛车和拖拉机不够，个个都要背着粮食往县城里走去。 他们多带人是怕在路上和其他大队起了冲突，能起到震慑作用。 也害怕走到荒郊野外的时候会冲出一些人抢粮。 这年头，偏僻些的地方还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乔奶奶擦了擦手，将小娃引进自己的房间：“让他们在这里睡会儿吧。” 对于左泽这个小伙子，她还是很看好的。 并不像乔星那般排斥，若是自家孙女能和左家小子成了，以后嫁的地方又不远，想回来住就回来住。 还有，左泽最近不还在村里看地吗？ 叫她说，她家旁边这块空地就挺好的。 就是上面的树碍事了点，若是左泽圈下了宅基地，以后就把树砍掉，住在她家旁边就好。 那样的话，她家乖宝就跟没嫁出去似的。 左泽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给乔青黛脸色看。 想了老远地乔奶奶，目光越发地慈祥。 看着左泽就忍不住露出一个慈祥的笑脸：“好小子，你好好去县城里送公粮！这两个小娃娃有我看着，别担心！” “奶奶，你等会儿也要好好睡一觉！”为了今天的忙碌，乔奶奶都没叫大伯娘二伯娘起来，就是想让他们睡好点，白天在忙活。 “我知道，乖宝去外面，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外面天气逐渐寒冷，地里的活也忙得差不多。 等交完公粮回来，青山大队又要再次清理河道，然后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大新年。 乔青黛坐在桌子上跟左泽还有乔大山他们捧着碗在那里喝着。 不久，她大伯的房间传来了些许动静。 大伯娘正在那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然而声音太小，他们并没有听见。 反倒是乔平传出了粗声粗气的声音：“好了好了，我起就！” 随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忙碌声，不多时乔平就已经穿戴整齐出现在了众人旁边。 眼见家里的半大小伙子都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上，他这个主干人员还在床上赖着。 乔平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低喊一声：“娘！我起了！” 乔奶奶没个好脸：“你起了就起了！还不赶紧去拿水冲脸，和我说什么！” 有媳妇的人，不让媳妇给他寻摸着。 竟然还要麻烦她这个老娘？ 乔奶奶轻哼一声，她现在可没心情管这几个儿子孙子。 她啊，只能管孙女。 乔星幸灾乐祸地坐在乔青黛旁边，喝了一口粥。 对自己的大大哥越发看不上眼，瞧瞧他大哥那怂样！ 整天被她媳妇儿拿捏在手里。 乔青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和乔大山他们一样都默默地低头喝粥，没有出什么表情。 虽然她大伯不会对她怎么样，但要是乔大山他们敢露出嘲笑的表情，被她大伯抓到，指不定又要找个借口一顿好训。 吃完了早饭，门外已经有大汉们路过。 乔青黛出门之前，那裤脚、那鞋子都被乔奶奶严严实实地掖着。 甚至外套扣子也被乔奶奶颗颗扣上。 完事之后，奶奶还递过来一件褪色的军绿色大衣：“乖宝，你坐在拖拉机前面风大，要好好护着。” 乔平伸手接过，帮乔青黛拿着。 “别让风从脖子里吹进去，容易着凉！” 乔青黛按了按头上的帽子，又绑紧脸上的面纱：“奶奶，我知道了。” 乔奶奶说完乔青黛，又嘱咐乔平：“开车慢点，不着急！” “这黑夜路暗，别急这一刻！” 乔青黛看着手上两个手电筒，认真：“奶奶你放心，有手电筒！” 县城粮站站外面有一片空地，在收粮的时候专门储放粮食。 他们的拖拉机要是提前到，就将粮食放在那里，留几个人看守搬运到门口，开车的人就回去拉下一趟粮。 乔青黛出门之前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喂了一颗药丸：“这是防感冒的药。” “万一寒气入体，也能保护你们！” 走出到外面，见那些壮汉青年们都个个都打着哈欠，有些困倦。 乔青黛将药瓶递给左泽：“去给他们分一分。” 左泽拿起药瓶，手指轻轻划过乔青黛的手心，又像触电一般转身离开。 乔青黛勾着笑，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取经。 想要撩人吧？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乔青黛抬手摸了摸有些热的耳朵，在乔平的呼喊下坐上拖拉机旁边。 “青丫头，先把衣服披上。” 乔青黛点头，双手穿过那军大衣宽长的袖子。 还有些费劲地拉了好几拉，这才穿上。 这件军大衣如此厚重朴实，带着一股草木的香味，许是乔奶奶这两天拿出来晒了又晒、熏了又熏的缘故。 军大衣用料也好，搭身上不仅脖子，就连下巴也被挡得严严实实。 好在眼睛露出来了。 乔青黛费劲地伸出了几根手指，然而手掌依旧被隐在袖子里。 乔平扭过头，肩膀微抖。 乔青黛无奈：“大伯！别笑了……快帮帮我。” 她有些不好意思，乔青黛向来以为自己手长腿长。没想到穿上这军大衣，自己倒像是个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