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开战

谒见厅，依旧是熟悉的尸山血海，终年不见天日的血雾天空。

菈雅身体战栗着，即使进门前已经刻意缓和了气氛，再次呼吸到这里的空气，还是有种窒息的感觉。

其他人也被扑鼻而来的血腥腐臭味镇住了，看着望不尽的尸堆，一时有点沉默。

“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大号的亚历山大的体内。”涅斐丽说。

“我要是能吞吃到如此多英雄战士，或许真能变那么大吧。”亚历山大看着那些尸堆，语气凝重。

他感受到了一股不亚于碎星拉塔恩的气魄，如同一柄利刃直逼在脑门，让壶盖隐隐作痛，壶身为可能的碎裂而颤抖。

进入这里，战士们才突然直观地理解为何无名要极力阻止他们到来。

高手们早就理解了对手的强大吗？亚历山大不禁看向无名，发现无名也在看着自己。

“馋啦？”无名问，“要不先吃点？”

亚历山大略一思考：“也行，是得找点东西填满肚子，镇镇肠子了。”

亚历山大就近找了一堆尸体，埋头大吃起来，用破碎的内脏肥肠镇压自己的恐惧，和并不存在的肠子。

帕奇从一进来就被大蛇吸引了，看着那血色浓雾也无法掩盖的恐怖身影，看着那酷似一只拳头的蜷成一团安憩的大蛇，眉头也跟一团纠起来的毛球一样锁起来：

“这就是大蛇……越看越有无上意志的风格啊……”

塔妮丝不乐意了：“大蛇是大了一些，但凭什么说这是无上意志的风格？”

“我也很好奇。”无名说，“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呢？总不能是我寻思吧。”

“看那条蛇，像什么？”帕奇问。

无名迟疑：“像……蛇？”

“像一个拳头。”帕奇攥起拳头，一拳停在无名眼前，“知道无上意志的另一种造物是什么吗？”

“双指。”无名这下猜到了。

“有双指，有三指。”帕奇说，“五指就不行？”

“这明明是吾王对无上意志无言的反叛，对黄金树举起拳头。”塔妮丝给出自己的解读。

无名指指塔妮丝，对帕奇说：

“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呢，一个事情结果有两种相反的解读，信谁呢？”

“我管你。”帕奇走上前，靠近大蛇几步，“我反正要弄死大蛇。”

“果然你说了那么多只是想弄死大蛇吧！”无名跟上前，一副发现帕奇偷藏的小心思的样子。

“你以为我想杀他？”帕奇有些忧伤。

“你不想吗？”无名问。

“我想他死。”帕奇说，“但不想是跟我沾上关系而死。如果大蛇死了，你觉得我跟塔妮丝还有可能吗？”

帕奇带着惆怅与感伤：

“可即便如此，该杀也得杀。这是个无底的深渊，我不能看着她跳。”

“不如尊重她的命运。”无名说。

“说得好。”帕奇看看塔妮丝，“可我做不到啊。”

无名看着忧伤的帕奇，沉默片刻：

“无上意志真的不可战胜吗？”

“相信我，没希望。”帕奇说，“即使是你也没希望。这不是什么不了解你的实力而妄下断言，而是一句忠告——不要去招惹那个级别的存在。”

无名点点头，采纳了帕奇的忠告。他观察着沉睡的大蛇：

“那就寻找不用杀它的理由吧。”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

“我听了，听得很仔细。”无名说，“每次你对我说的话，我不都听进去了吗——哪怕你个混蛋坑了我那么多次，我不也是每次都听你的了。”

无名说：“你对我说过吧，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那么坚强。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坚强。大蛇是塔妮丝的希望，我见过人失去希望时什么样。你想让塔妮丝崩溃掉吗？现在杀死大蛇是为了塔妮丝好，等塔妮丝她疯掉，你也要为了她好而杀死她吗？像某个杀死父亲的女儿一样？”

无名扒拉着帕奇肩头，将他往回拉，自己上前：

“还是我来吧，哪怕真的要杀它，我来出手，我来承受夫人的怨怒。”

无名走进雾气，突然看到雾气萦绕中，一个尸堆上有一把武器的剪影，插在那对尸体上，竖得笔直。

塔妮丝也看到了武器的剪影，突然紧张起来。

就看到无名拔出那把武器，走回来。那是一把血红的双头刀，上面还沾着许多碎肉以及绿色的粘液。

“这是艾琉诺拉的武器吧？”无名问。

帕奇辨认一番，点点头：

“虽然沾上了很多碎肉，但没错，这种武器很少见。”

塔妮丝在一旁稍稍松了口气。

无名转转手里的双头刀：

“尤拉……在哪啊，他不会迷路了吧。”

“啊——”亚历山大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有敌人？大蛇醒了？”无名连忙确认情况。

亚历山大盯着眼前的尸堆，指指前方，示意大家看前面。

众人视线跟着亚历山大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四肢摊开，镶进肉堆里，这人长得很有特色，浑身的鳞甲，利爪不似人类，身上破布撕烂，头上还戴个铁笠帽。铁帽低垂，遮住脸庞，一动不动。

“尤拉……”涅斐丽倒吸一口凉气。

“就这么默默无闻地走了吗。”无名感慨，“这就是纠结心中的女人，只身挑战大蛇之人的下场啊……”

无名走到尤拉面前，把半截镶进更深的尸堆里的铁笠帽摘下，露出那张已经被龙鳞侵蚀，依稀看出原本面庞的脸。尤拉耷拉着眼皮，微微露出已经不再动弹，没有神采的眼球。

四下寻觅，还看到尤拉的长牙也跌落在不远处。

“早就说你不该那么纠结，你非要一个人跑来杀大蛇。现在大蛇好好的，你也就这么没了……”

无名伸手，替尤拉阖上眼。

手掌划过，尤拉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下一股生气从尤拉身上生出，他剧烈得咳嗽几下。

“哦呦，吓我一跳。”无名往后一蹦，“还活着呐？”

尤拉又咳嗽几下，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被喷出来：

“还活着呢。”

“也是，龙体石的效果会在你死亡后消失，你还维持着这副身躯，就应该是没死。”无名想起来，“没死就赶紧出来吧。”

尤拉狰狞的脸庞扭曲起来：

“骨头断了，动不了了。”

“那个谁，来治疗一下。”无名下意识想指挥员工治疗。

治疗完才意识到，现在最会治疗的大概只有自己，于是只好亲自提火球上阵，甩出一个光球，疗愈着尤拉的伤势。

龙体身上发出阵阵爆响，尤拉的脸更加扭曲了，承受着骨骼高速校正愈合时的痛苦。

“所以发生了什么？”无名问，“抛下队友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还被打到浑身筋骨俱断在这等死。”

“还用问吗。”帕奇看看那柄血红的双头刀，“因为艾琉诺拉被大蛇吃了呗。”

尤拉听到帕奇的话，注视着那柄双头刀，刀身的血红倒映在眼眸中，染得双眼一片通红：

“艾琉诺拉……死了，她怎么会……”

“不是死了，是成为族人。”塔妮丝说，“吾王欢迎了她，认可了她的功绩和力量，接纳她成为了族人的一员。与吾王一起，终有一天，一起吞噬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