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到魔族的大致意图，王秀心中微沉。

“也未必是这样，如果始魔城早就被修复完整，说明瀛魔岛内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战力补充，强者倍出，但上次破封而出的那些魔族强者，实力分明比八百年前差太远了！”王秀觉得自己大概率在自己吓自己。

毕竟，始魔城可以连接深渊魔界，持续补充兵力，让魔族生力军近乎无穷无尽。

当年大战时，三清仙门的主力也是集火先将始魔城重创，确保他们不再有支援。

也因此，三清仙门被魔族记恨，视为眼中钉，多次实行报复。

如果始魔城早就被修复，上次封印破开一道口子，冲出的魔族强者数量绝不会只有这些。

带着疑问，王秀离开黑塔，找到了正结束了一个会议的卓沧浪，询问起关于始魔城的事情。

“始魔城……”

卓沧浪沉吟道：“那座城当年被数十位地仙强者联手重创，受损严重，不大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但那毕竟是魔族在此界的基石，没有被完全摧毁！”

王秀明白了，始魔城虽说受损，但部分功效还在，比如撑起一方领域，对抗此界规则，让魔族强者可以发挥出完整实力。

但领域的范围远不及当年，这也导致魔族强者们离开瀛魔岛范围足够远的地方后，实力会大受压制。

只有在瀛魔岛附近，才能发挥出巅峰战力。

但在瀛魔岛上，有浓郁魔气滋养，魔族强者们恢复伤势的速度则会快上许多。

至于深渊潮汐爆发时，如今的始魔城，能否将那一份精纯的本源魔气，接引到瀛魔岛中，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都是猜测啊！”王秀叹息，一切都拿不准，也许只有进入瀛魔岛内，才能一探真相。

他有天魔万化诀和大虚掩神咒藏身，手里还有雪祖给予的手段护体，自信只要谨慎一些，自保不用担心。

但这还是很难，不用想都知道，卓沧浪必定不会同意，放任他闯进魔窟。

而且，即便卓沧浪他们同意了，怎么进入瀛魔岛也是一个问题，那道封印裂口处，如今不止是人族在盯防，魔族必然也布置了眼线。

很难不惊动他们进入其中。

但若是不搞清楚，王秀心里始终不安心。

他很少打没有把握的仗，这种不明敌方底细的情况，令人心慌。

王秀徘徊在镇魔城中，一片又一片土地上都在动工，如火如荼，依照着他刚传递出来的那些玉符，一丝不苟。

“王秀师兄！”

“参见圣子！”

见到他，一位位修行者都自觉行礼。

目光复杂，崇敬和狂热皆有之，更多的则是惊叹。

这位少年实在太天才了，设计出来的城池巧夺天工，光是图纸都令人震惊，一笔一画仿佛都蕴含大道至理。

王秀难得地无心攀谈，徘徊在一片片区域，时而立足眺望远处，有自己的心事。

思考着其他破局之法。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城墙上，这里正在架设守城宝具，一门门如同小山一般的符文大炮整齐陈列，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散发光芒，寒气逼人，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轰！

天地间猛地一震！

一门大炮轰击，炽盛耀眼的毁灭之光覆盖了这片虚空，一道蕴含着毁灭意味的光束轰向远处，大片虚空在这一击下湮灭，化作碎片，毁灭余波持续许久，犹如大泽中的浪潮，神威惊人，令人胆寒。

“哈哈哈，看到了没？我玉衡洞天的星宿神炮，威力可还能看得过去？”远处，几位头发花白的匠人聚在一块议论，他们气息不凡，虽苍老但眼中精光摄人，皆是各大洞天的强者。

“也就一般般，这么多年也不见长进，若是让老夫在这上面烙印几个五雷符，那威力才叫毁天灭地！来多少死多少！”

【叮！】

【检测到附近有人吹牛逼，恭喜宿主获得法力+1666！】

“五雷符算什么？若让老夫在你这炮管上，烙印上几道我神焱洞天的泣血仙纹，绝对能够秒天秒地秒空气，即便是魔皇，吃上几炮也够他喝一壶！”

【叮！】

【检测到附近有人吹牛逼，恭喜宿主获得法力+2333！】

“别瞎吹了！你当那些魔族都是傻子，站着不动让你打？要我说，还是配合上我古木洞天的锁仙藤，直接布成天罗地网，保管那些魔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乖乖挨炮！”

【叮！】

【检测到附近有人疯狂吹牛逼，触发暴击，达到系统高槽，恭喜宿主获得法力+6999，法力质量+6999！】

【恭喜宿主获得《大梦终觉》圆满经验卡！】

……

王秀有些意外，看来人是得到处逛逛，不能闷在屋子里。

一出来，竟然就获得意外之喜。

【大梦终觉：古帝师一生修行所成，世间最强教化之道，可劝人向道，解人心结，听从教化，有教无类，可为大道之师！】

这部传承并非帝经。

却比帝经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位古帝师，在远古时代是一位传奇人物，活了无尽寿元，门人弟子如过江之鲫，遍布诸天万界，更曾亲自教导出一位大帝。

被无数生灵，奉为至圣先师！

此诀于战斗无益，但却效用无穷，可以简单理解为与佛门度化之功类似的法门。

精通此诀，所说的每一句话，书写的每一个文字，留下的每一道烙印……皆可直入人心，引人深思。

即便对方的境界修为超过自身，效果不会过于明显，但时间久了，潜移默化之下，也能在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据传那位古帝师，曾用了数千年时光，将自己的几位血仇之敌教化，最终收为弟子……”王秀喃喃道，这门功法若是用好了，妙用无穷。

但很遗憾，这门《大梦终觉》，并不能解决王秀眼下遇到的难题。

他离开了镇魔城，在东海之畔徘徊。

沿着海岸线行走，漫无目的，海水潮涨潮落，时而漫至他的脚下。

祸斗化作一只普通的宠物狗大小，跟在他的身边，无声陪伴。

他眺望远处，瀛魔岛的景象模糊，唯有那一团漆黑的魔光笼罩天际，宛如一道光柱勾连天地，恐怖无比，似是绝域，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太阳几度东升西落。

不知不觉，他走到一处渔村。

这是一处凡人的村落，村里没有修行者，孩童和老人在村口处嬉戏欢笑，精壮黝黑的汉子在渔船旁收拾，准备出海。

景象一片祥和。

王秀到来，吸引了所有人注意，老人小孩和女人，一道道带着敬畏和好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村子不大，一下就被惊动了，无数人汇聚过来。

“拜见仙师！”

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叟拄着拐杖来到他的面前，直接跪下，战战巍巍，身后其余人也连忙跪下。

王秀抬手轻抚，一股柔劲将他们托举，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仙师？”

他步行而至，并非御空而来，却被老叟一眼认出。

“仙师自然就是仙师……”老叟颤声道，说得不明不白。

王秀看着他的眼睛，从对方浑浊尊敬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一身白衣，随风而动，超然而出尘，肌肤白净，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玉辉。

尤其是那张脸，与眼前这些黝黑的渔民形成鲜明对比。

他站在这渔村中，犹如鹤立鸡群。

仿佛是天上来客，只是在尘世中走一遭。

气质这种东西，说不出道不明，王秀自己也未察觉，他早已和这些凡尘中争渡的生灵不是一个世界了。

记得最近一次，在凡俗中行走，还是两年多以前。

时间不长，却恍如隔世。

“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逛逛！”

王秀忽然开口说道。

他一路思索着破局之法，没留神已经走到了这里，依旧没有头绪。

王秀虽然发了话。

但渔村内的村民还是忍不住紧张，虽然散开了，目光却依旧跟在王秀身上，带着敬畏和紧张的情绪。

王秀明白了，他在这里，这些村民便会忍不住紧张，很难自在。

若是平时，他有很多方法，能和这些村民打成一片，但现在他没这样的心情。

他转身，准备离开。

眼角余光却扫到一抹风景，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一座雕像，有草屋一般高大，立在村子正中央。

这个渔村不大，生活条件也一般，制造这样的雕像花费明显不菲。

但这不是最让王秀注意的。

那雕像的模样——竟是一个少女，穿着紧身皮衣，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胸前很饱满！

赫然是小魔女夜灭蝶！

人族的村落里，居然会有夜灭蝶的雕像，而且雕像前的食物和香火都是崭新的，分明有人时常供奉！

“那是什么？”王秀指着雕像询问道。

“您说夜大魔神？那是咱们潮来村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啊！”村长回应道，脸上带着浓浓的感激。

原来当初魔族初破封印，第一个遭难的便是沿海的这些渔村。

魔族生灵大肆杀戮，屠了好几个村落。

杀到这里时，却遭遇了夜灭蝶，她带着修罗宗的高手，将那些魔族生灵统统击杀，驱逐，救下了无数人命，而且不止一次。

为了感谢她，沿海的诸多渔村都设立了类似的雕像，每日以香火供养。

王秀讶然。

他倒是听萧师姐说过一些夜灭蝶干的事，保护凡人，与魔族作对，但听说终归是听说。

眼下见到这一幕，才知道原来那个小魔女，已经做出了相当的成绩。

“夜灭蝶……”王秀沉吟，唤出古巴询问道：“你对那个小魔女，有了解吗？”

夜灭蝶的血脉明显不凡，即便在广袤的魔界中，也应该有所名气。

果不其然，古巴听到这名字，很是吃惊：“毁灭魔国的公主，夜灭蝶？传闻她数年前趁着罗刹至尊外出征战之际，离家出走，原来是真的？她现在在苍元界？怪不得找不到……”

毁灭魔国位于第十五层深渊，由至尊夜罗刹统管，威震魔域。

夜灭蝶，正是夜罗刹的女儿，贵为一方魔国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当年她离家出走。

夜罗刹为了搜寻下落，几乎将整个深渊魔界翻了过来，动静很大，无数小族惨遭横祸，所以并不算什么秘密。

“不过，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呢？”古巴沉吟，自己也奇怪了起来，小魔女的实力并不强，不足以横跨虚空。

“我知道了，是破界梭！”

忽然，古巴眼睛一亮，精光大作。

“破界梭？那是什么？”王秀心中一动，忙问道。

“毁灭魔国的传承至宝，虽然没什么杀伐之力，不及帝魔兵，但效用极强，可以无视普天之下几乎所有的结界、封印乃至世界壁障！诸天万界，畅通无阻……”古巴解释道。

正是因为有破界梭，毁灭魔国在侵略其他世界这件事上，比其他的魔族更加容易。

曾经俘获了许多诸天，坐拥难以想象的资源和领土。

是第十五层深渊当之无愧的霸主级势力。

“也就是说，如果有了这破界梭……应该能让我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瀛魔岛了！”

“绝对可以！”古巴也兴奋了，提议道：“不光破界梭，我觉得你大可连那夜灭蝶一块拿下！罗刹至尊最心疼这个女儿，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你们要是生米煮成熟饭，再让夜灭蝶给你生个一儿半女，有了毁灭魔国在背后撑腰，日后想要一统魔界，简直不要太顺利啊！”

“……”王秀嘴角微抽：“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那小魔女才多大？你是人吗？”

“我不是啊！”古巴坦然道。

王秀：“……”

他没有理会古巴的胡言乱语，掏出传讯令牌：“师姐，帮我查一下，修罗宗少宗主现在在哪里？”

……

万狱山，修罗宗。

夜灭蝶趴在粉色的龙骨大床上，身姿曼妙，比曾经成熟了许多，更为高挑，容貌也去了几分稚气。

银发轻舞，搭在妖娆的身姿上。

看模样也不过是十五岁左右的少女，身材却足以让许多三十多的成熟美妇自惭形秽。

翘臀上的尾巴轻轻摇曳，颇为调皮。

她手里捧着一卷册子，不断用笔勾勒着什么。

门外。

一道身影隔着门户，恭敬地说道：“尊敬的蝶大人，这些日子，我等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合欢宗、万毒门、白骨宗等势力的分部，扫除了大半了！”

“很好！”夜灭蝶兴奋地喊道，翻过身躺在床上，傲人的身材轻轻抖动：“干得不错，下去吧！”

“还有一件事！”

“说！”

“您在各地圈养的那些人牲，准备何时食用？我等随时可以为您抓来！”

“打住！”小魔女坐了起来，气鼓鼓道：“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那不是人牲，是伟大的蝶大人统御下的子民！”

“是，尊敬的蝶大人！”门外身影躬身道，声音有些木讷：“您打算何时食用您的子民？”

“……那不是拿来吃的！”夜灭蝶很抓狂，这帮修罗宗的人，好用归好用，就是脑子太不好使了。

“不吃？拿来用的话，也是一样的，我等可以随时替您出手，扒皮去骨抽筋……炼制上等的魔器，供您使用！”

“冥山，我说过，我们虽然是魔，但魔也有魔的底线，有魔的魔品！”

夜灭蝶叹息，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说服：“我们不应该去欺压弱者，而要敢于向更强者挥刀！你明白吗？”

门口，修罗宗宗主愣了一会说道：“我不用刀！”

夜灭蝶咬牙切齿，强压怒火：“这只是一个比方，用剑也是一样的！”

冥山道：“嗷，可是我也不用剑，我用拳头！”

夜灭蝶忍不住了，咆哮道：“都一样，都是一样的，用什么不重要，你要敢于对比你更强大的人动手，而不是把目光停留在比你弱的人身上，这样你永远成为不了真正的魔道强者！”

冥山沉默许久，说道：“可是……尊敬的蝶大人，比我更强大的人，我打不过！”

“……”

夜灭蝶叹息，选择放弃交流：“行吧，你别管了，我留着他们有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对他们动手，更不许他们死了！”

“是！”冥山应了一声，直接消失在附近虚空之中。

“唉……”夜灭蝶犹自叹息，太累了，和这帮人交流太累了。

她感觉很孤独，这个世界没有能理解她的人。

她忽然有些想念两年前的那一夜，和那位无相天魔深入交流的那个夜晚。

那个家伙，才是真正懂她的！

只可惜，无相天魔向来无影无形，真要躲起来，谁也不可能找得到！

“母王说过，走向巅峰的路，注定是孤独的！我要学会习惯这一切……”夜灭蝶很能自我安慰。

她转眼就忘了悲伤，咧开小嘴笑了起来，沉浸在喜悦之中：“还差一点点，伟大的夜灭蝶大人，就可以实现她征服诸天万界的第一步了！”

“不，你还差得远！”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夜灭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十分警惕：“谁？”

这里是修罗宗的总部。

她的住所更是修罗宗的禁地，周围有显圣期的魔修驻守。

谁能进得来？

啪嗒！

房间里出现了一道身影，看上去是个普通的书生，望着夜灭蝶淡笑：“怎么？两年不见，不认识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一变，化作一位中年男子。

继而瞬息内，连变四五次，夜灭蝶没能看出任何破绽，仿佛眼前是一道青烟，在肆意变幻。

“是你？”夜灭蝶微愣，随后眼前放光，真是说谁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