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胡同里很安静，陈立安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一个人站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
这两天的经历让他觉得有些魔幻，从来没想到会在京城的艺术圈里引起这么大的影响。
颇有一种举办武林大会的感觉，陈立安感觉自己差点被推举为武林盟主，然后顶着名头去吸引仇恨。
不过幸好现在算是平安度过了，陈立安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今晚的云层很厚，夜空中只有两三颗星星在闪闪发光，像是来自宇宙的孤独。
一阵寒风吹过，陈立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嘀咕道：“大半夜抽什么风，回家睡觉！”
陈立安回到家里才想起来给柏清还有龚莉打了一个电话，算是报平安吧，虽然本来也没什么危险，但是也得知会一声才行。
洗完澡躺在床上，陈立安没有太多的睡意，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两天的事情，发现自己光忙着和那些艺术家聊艺术，很多事情都忘记处理了。
简单规划了一下明天的安排，陈立安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拒绝熬夜从我做起！
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陈立安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了王主任的电话，要求和他见一面。
挂了电话陈立安忍不住揉了一下头发，看样子昨天的动静还是传出去了，杨馆长的担心可能要成真了。
王主任找自己到底是个态度他也搞不清楚，电话里的语气平淡的很，听不出什么情绪。
陈立安感觉大概率是要警告一下自己，不要瞎搞不要闹事，艺术家这个群体很有意思的。
哪怕只是聚在一起聊聊，都会让上面很紧张，如果艺术家里面再加上一些文人作家，那就更紧张了。
这也是为什么京城的艺术家聚集地频繁被取缔的原因，这些人的破坏力是无形的，影响巨大的。
不过上面对艺术家也很友好，就像陈立安当初从威尼斯回来，直接安排进了美协，还安排各种采访给陈立安扬名。
只要你听话，很多东西都可以给你，给你编制给你名声和地位。
陈立安现在就属于拿了好处的，自然也要听话才行。
陈立安在家里想了一会，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是拿了好处不干活的。
心里有谱的陈立安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找王主任了。
依旧是那严肃略带压抑的办公楼，陈立安来到王主任的办公室，刚进去就看见王主任面前放了一堆照片。
“小陈来了，坐。”王主任抬起头招呼了一句，然后拿着照片放到陈立安的面前。
陈立安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在自己工作室的照片，应该是那些记者拍的。
“你先看看。”王主任看着陈立安说了一句，然后抽出钢笔开始批阅文件。
气氛莫名的有些压抑，陈立安随手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的看起来，里面有一些拍的还真不错。
有股子山雨欲来的味道，看起来像是在密谋一样。
二十多张照片陈立安很快就看完了，不过王主任还在低头批阅文件，办公室里安静的只能听到钢笔的沙沙声。
王主任头都没抬，就把陈立安晾在那，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陈立安知道这是要给自己制造一点压力，让自己紧张害怕的意思，上位者的手段嘛。
不过自己又没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干嘛要心虚，有什么好紧张的。
陈立安沉默着就这样等了十多分钟，王主任才放下手里的钢笔，抬起头看着他，发现陈立安并没有紧张后，语气平缓地问道：“有什么想说的？”
陈立安放在桌子下敲着膝盖的手指顿了一下，平静地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只不过和这么多艺术家一起讨论艺术，收获还是很大的。”
“哦？”王主任抬眼看了陈立安一眼，然后问道：“说说什么收获。”
陈立安想了一下说道：“大概是看到了国内蓬勃向上的艺术氛围，看到了艺术家们对艺术的热爱，让我很感动，不过也看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王主任听到这眸光微微一动说道：“说说哪里不好。”
“两边倒的极端吧。”陈立安叹了一口气说道：“一群人对西方过于推崇，无论是艺术还是创作环境，忙着到处批评和抱怨，一群人又忙着整天歌功颂德。”
“这给我一种非常对立非常矛盾的感觉，不客观不理性都有点自我意识过剩的感觉。”
听着陈立安的话，王主任脸上的线条终于柔和了下来，嘴角也扬起一丝弧度，看着陈立安说道：“不错，能有这样的收获，你进步很大啊，不过进步的方式有很多种，也要注意影响。”
陈立安点点头，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会注意方式方法的，尽量控制影响，和大家只探讨艺术本身共同进步。”
“对嘛，艺术家就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好好创作艺术作品，给人民给社会带来更优秀的作品。”王主任笑了一下，然后看着陈立安说道：“不过我听说美协好几次开会你都没去？身为美协的一份子，也要积极参与到艺术工作中，不要只顾着创作。”
美协的确给陈立安打过几次电话，但是陈立安都找借口没去，对那些所谓的会议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形式大于实际，纯属浪费时间，
不过当着王主任的面，陈立安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点头答应下次会去参加。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王主任从桌子上拿出一份文件递到陈立安面前说道：“年底要评选优秀文艺工作者，你也在提名名单里，你把这个文件看看，有个心理准备。”
又给好处了，陈立安接过文件说道：“感谢组织的认可，不过我还年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王主任：“没什么不合适的，艺术创作不论资排辈，这是对你的认可，虚心接受。”
行吧这个饼不吃也得吃了，以后还是要老实一点了，要是涉及到敏感问题的作品还是不在内地搞了。
吃了大饼，拿了好处的陈立安一脸惆怅的从王主任的办公室离开了。
因为在最后的时候王主任有意无意地说到了外面有人说他作风问题，要注意影响之类的话。
虽然在最后又补了一句，年轻人犯点错不要紧，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问题都不大。
陈立安当然能听明白这个“问题不大”的意思，你要听话那就问题不大，你要是不听话，那问题就很大。
至于问题大不大，就要看陈立安自己怎么做了。
真是令人头大
陈立安头大的不是作风问题反正不会改，而是以后要去美协点卯了。
感觉有点像假释出狱之后要去社区露脸，陈立安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腕，还好没有定位器啥的。
不过去美协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最起码以后陈立安真的能刷名望了，成为“大师”指日可待。
经过这么一遭，陈立安也懒得再去别的地方了，直接打车去工作室了。
本来还打算去陈美人那里问问刘罗锅播放权卖的怎么样，有没有收到回款呢。
现在有助理了，就有人开车了，能省不少事呢。
想到助理，陈立安给姬法打了一个电话，问问那个助理的情况。
“姬法，你在柏清那里吗？”
姬法头发凌乱地拿着电话，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美女老板娘，咳了一声说道：“没有，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就是问问那个助理的情况。”陈立安听出姬法声音的不自然，还隐约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慵懒的轻哼。
不用想也知道姬法肯定是去勾引小姑娘了，这娘们不是好人啊！怎么攻击性那么强！
姬法拿着电话跑出卧室，才说道：“助理挺好的，我已经和她签了合同了，随时可以工作。”
“签合同？你和她签什么合同？”陈立安奇怪地问道，按理说也是该和陈美人和他的公司签合同啊。
姬法打了一个哈欠解释道：“这个助理算我给你配的，当然是和我签合同。”
陈立安：“.”好嘛，这个助理还成外企员工了。
“行吧，你让她来我这报道吧，我马上到工作室。”陈立安说完就挂了。
来到工作室，陈立安在院子门口看到两个人在那里抽烟，胸前还挂着相机。
走近看一眼陈立安认出是前两天的记者，心里顿时怀疑是不是这两个记者把照片给王主任的。
那两个记者看到陈立安过来，都把手里的烟头丢掉，看着陈立安说道：“陈老师，你好，我们是.”
“记者嘛，我知道。”陈立安拿出工作室的钥匙打开门问道：“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陈老师，是这样的，社里安排我们来采访您关于对前两天发生的事情的看法。”一个年纪稍大的一点的记者主动解释道。
陈立安看了他们胸口的挂着的记者证，认出上面的杂志社是美协主办的美术杂志，于是说道：“那进来吧。”
进去之后，陈立安给他们倒了茶，刚坐下就听见那个年纪大一点的记者说道：“陈老师，是这样的，这次的采访呢，主要是对前两天的艺术家聚会，做一个总结和定性，您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明白，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陈立安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这算是给之前的事情善后，美术杂志作为专业性机关刊物足够给这件事情画上句号了。
“那就太感谢了。”记者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然后说道：“那我们就开始了，您对于艺术和社会之间的联系”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陈立安搜肠刮肚的把所有正面的词汇都给用了，总算是把这个采访给完成了。
结束采访后，陈立安靠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刚想倒杯茶润润嗓子，面前就多了一杯茶。
陈立安抬头一看是自己的第一粉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
已经整理好稿子的记者站起来对陈立安说道：“陈老师，感谢您接受采访，我们还赶着回去定稿，就先不打扰了。”
陈立安压下心里的诧异站起来说道：“好的，辛苦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写出精彩的文章，让大家也更加深入的了解我们这些搞艺术的。”
“陈老师放心，我懂的。”记者笑了一下，和陈立安客气了两句后就带着自己的助手走了。
把人送到门口的陈立安刚回头准备回去问问波浪姑娘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她站在自己身后。
陈立安吓了一跳，看着笑容满面的波浪姑娘说道：“你说话挺大声，走路怎么声啊。”
波浪姑娘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从小跳舞养成的习惯。”
“你是学跳舞的？”陈立安看了一眼她的身材，也不适合做专业舞者啊，对于舞者来说累赘大了一些。
“对啊，不像吗？”波浪姑娘转了一个圈，做出一个很完美的抬腿仰望的动作。
陈立安看着她标准的舞姿，忍不住点头道：“像，很专业。不过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你叫我过来的啊。”
“我？”
“对啊，我是你的助理啊。”
“助理？！”
陈立安的声音提了八度，感觉这也太巧合了吧，自己的粉丝做了自己的助理？
按理说陈美人不会给他找个这么漂亮的姑娘来做助理啊，这也太奇怪了。
陈立安狐疑地看着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和陈美人什么关系？她亲戚？”
除了这个解释陈立安想不到别的可能了，不然陈美人肯定不会安排一个漂亮姑娘来给自己做助理的。
“啊？什么陈美人？我”李晓冉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想到了那天的事情，这个助理应该是陈立安朋友推荐过来的，自己当时冒充来着。
陈立安看着李晓冉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丝荒诞的感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不会是骗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