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好像是个疑问句，可说这话的人的语气，却明显是笃定万分的。 林致闻言差点给他跪下了。 席声这个人，从来就不明白什么叫给彼此留点余地。 林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好仰起脸看着他，有些蔫巴地说：“嗯，那你要打回来吗？” 她在心里垂死挣扎道，有本事你就当众把手机拿出来啊？？ 席声看着她，又是低声地笑了笑。 “圆满值+25。” 林致听见这系统提示音，简直莫名其妙。 然后她很快反应过来—— 莫非他是在诈我？ 而旁边几个男生则面面相觑。 这俩人在说什么啊，什么打来打去的，声哥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动手打女生的人啊？ 然而，林致就眼睁睁地看着席声，不知从身体的哪个部位掏出来一个小本本，一本正经地递给她，眼尾捎带着三分笑意：“好。” 林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服了服了，大佬就是大佬。 “拿着。” 林致先是把手里的可乐和习题集塞给了席声。 然后她一把接过席声递来的本子，写完一串龙飞凤舞的数字后直接拍回对方手里，拿回了习题集。不知怎的，林致犹疑了一下，没要回那瓶可乐。 她语气有些生硬：“这可乐我也不爱喝，就给你了，这样可以了吗？” 席声倒也没继续作下去。他微微侧身，无比绅士地让了道。 “圆满值+50。” 林致算是明白了，只要她和席声互动，圆满值就源源不断地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bug，林致想不明白这十几岁的席声在她这里哪来那么多遗憾…… 林致不再看他，抬头挺胸地径直走了出去。 然而，还没待她走出多远，便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哄笑。 林致变得更加面无表情，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程陈生除去教务处副主任的职位，还是一中数学学科的骨干级别教师。 因为新生报到的结束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所以林致就没去教务处，而是去了语数办公室。 一中的老师们平时都比学生要晚些去食堂就餐。 现在快六点半了，不少老师们一般就这个时候陆陆续续去吃饭了。就比如林致刚刚经过的那间生化办公室，好像就没人在了。 不过保守起见，林致来到语数办公室的门前，还是敲了敲门。 里边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请进。” 是老班的声音，老班果然还在。 程陈生透过有些厚的镜片看着她，有些惊讶：“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林致双手奉上“黄金搭档”，这玩意太神圣了，多留在她手上多一分钟都是罪过。 林致低声说道：“老师，这是刚刚我在食堂遇见的一位学长托我还给您的。” 程陈生点头应了声，便直接翻开了“黄金搭档”。 林致有些犹豫着是不是该走了，又拿捏不住程陈生的脾性。 于是她看着老班还不到半分钟，他开始吹胡子瞪眼地道：“混小子，都说了这个步骤不能省！看来下次得再给他……” 程陈生说着说着这才想起来，林致还没走。 他略带几分歉意地又说：“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先回去班里休息会吧。” 林致：“…好。” 同时，她在心里默默给那位素不相识的学长点了蜡。 程陈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她：“哎，咱们班算是理尖了。你这数学方面应该还不错吧，我这还有很多没做过的题，有没有兴趣看看？” 林致有些谦逊地低下头，却没去反驳程陈生问的那句“数学还不错吧”。她在心底暗道，何止不错，明明是非常的nice嘛。 然后，林致下意识地看着程陈生手里的“黄金搭档”。 若说别的，她还真不太看得上。但这本“黄金搭档”，她虽恨，但也爱过。 程陈生见她在看自己手里的题集，不禁赞叹一声：“好眼光。不过这本不太适合你，高一就该好好打基础。不然等你们上了高二高三，够你们喝一壶的。” 林致笑着正想说些什么，程陈生的手机响了铃。 老班似乎有些紧张地接了电话，掩着声音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林致则善解人意地退后了几步，她看向程陈生指了指门外。 程陈生的心情似乎变得突然很差，朝林致有些心累地点了头。 而恰好此时，一中的课铃响了。 林致不用看表也知道，现在刚好六点半了。原则上，现在是高三正式开始晚自习的时间，以及高一高二预备晚自习的时间。 当然了，都说了只是原则上。 不过，当林致来到一班门口时，还是有些大为震撼—— 没有意料之中的吵吵嚷嚷，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聚精会神地学习。 好吧，其实也不能算是意料之外，一中学子就是有着高度的自律意识，是她不配了…… 林致顿时有些惭愧，好在同学们都是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没人注意到林同学的尴尬。 于是，林致微微低着头从前门又绕到后门才进的班。 她掏出课桌里的一本教材才翻了几页，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边。 林致想起来，某个人好像才去了食堂不久吧。 果然，窗边的那个座位上空无一人。 这时，旁边有人递来了一张纸条。 林致扭过头看向左边的女生，不禁莞尔。 魏冉是林致在一中的时候关系最好的女孩子，长的不错，理科学霸一枚。 林致缓缓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明天要开学考，你不复习嘛？ 林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魏冉，小小的脑袋里都是大大的疑惑。 一中每个学期都有开学考，别的学校一般也有，这很……特别吗？ 不过，林致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魏冉见她这副神情，心下了然。 她刷刷地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立了起来：“高一全部”。 ……K，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开学考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可如果开学考的内容，是直接考未来一年学的所有东西……这操作就很骚了。 魏冉看着林致整个人似乎完全傻掉了，无声地叹了口气，比了个“奥利给”。 林致：……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抽屉里又翻出了本数学教材和一沓草稿纸，选择从最擅长的学科入手。 高一这会刚入学，当然是还没分科的。 一共九大学科每门都有两三本教材，林致是不指望能通宵过一遍了。不过，她估摸着明天的考题，应该是以往年市统考出的高一期末卷的难度出的题。 按老师们的话说就是，学生们才刚开学，还是不要打击他们的自信心好了。 这话别的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听了，怕是要**了。 因此，林致决定就侧重点复习好了，太过细碎的知识点，能丢就丢吧。 她把教材翻至目录页，先仔细过了一遍章节标题，然后在纸上简单地罗列了大概考点，接着就在草稿纸上不停地演算起来了。 然而没过多久，程陈生来了。 他看上去比在办公室的时候脸色好一些了。程陈生先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就按着花名册开始点名。 “刘晓惠。” “到。” “……” 林致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是很记得，上辈子席声在第一次班会的时候有没有迟到了。 点名仍在继续。 “周末。” 讲台下鸦雀无声。 程陈生又念了一遍，还是没人应，于是他拿起讲台上的红笔在花名册上划拉了一下。 “席声。” 讲台下依旧鸦雀无声。 程陈生的脸上开始有些愠色，他一边拿着红笔准备勾画名字，一边就直接念了下一个名字：“林致。” 门口外边和讲台下面同时传来一声：“到。” …… 林致刚说完，恰好和站在门外的席声对上了视线。 程陈生看着门外两个男生，有点火大：“到底谁是林致？！” 林致弱弱举了手：“…老师，我。” 席声也道：“她。” 程陈生没再揪着这件事，继续点名。 席声和另外一个男生则堵在门口，进也不是，出更不是。 待程陈生点完名，这才瞟了他俩一眼，问：“你们两个，报上名来。” 旁边的男孩子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小的名叫周末。” 程陈生嘴角微抽，转而看向席声。 席声则低低地道：“老师，我叫席声。”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正处于变声期，而席声低沉的声线里却听出了几分清透和干净。 他就站在门框边上，站得很直。 教室里装的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光灯，可林致却感觉席声的身上，像是又被额外眷顾一样镀了层银光，非常地耀眼。而他低垂着的眉眼，也莫名带着些许脆弱和无辜。 尤其……是在那个叫周末的男生嬉皮笑脸的衬托下，席声就显得更加顺眼了。 程陈生看着两人，微沉着脸问道：“为什么这么晚才到？” 席声瞥了一眼下面依旧奋笔疾书的同学们，看着班主任无比耿直地说：“忘了还要晚自习。” 全班同学闻言，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致盯着席声保持了沉默。 而后，也不知是哪个没忍住“噗”地笑了一下。 紧接着，这笑声就仿佛人传人一样，一班全体同学笑了个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