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二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过来换衣裳的缘由。 念珍心头惊吓去了几分，兴致盎然拉着玲珑要往那边去：“不会是小鸳鸯被人发现了吧？咱们去看看！” “平稳之道，勿沾是非，你忘啦？天寒地冻的，早些回去烤烤火要紧。”玲珑不为所动，反拉着念珍往回走。 机会她给芳菲了，发展成什么样子看芳菲自己的本事，没得看热闹凑上去，凑回一身骚。 念珍有些不乐意：“咱们远远看一眼就是了嘛。” “你忘了刚才的教训？想知道回头你私下打听就是了。”玲珑怎么都不跟放手。 念珍嘟了嘟嘴，也知道玲珑说得对，两个人避开清丰亭，很快就进了会宾院，玲珑直接去了穆老夫人身边。 有在花房里的夫人们，早就跟穆老夫人说了玲珑晚来的缘由，听见玲珑喊祖母，穆老夫人只淡淡嗯了声。 “坐下吧，以后谨慎些，别丢了穆家的脸面。” 玲珑面色不变，温婉屈膝：“是，谨遵祖母教诲。” 她早习惯了祖母这不饶人的训诫，不至于叫穆高轩和穆高郅兄弟不和，可小辈当中，不管芳菲做错了什么都是小打小闹，她做什么都要被淡淡敲打几句，只要不过分，她不想多说。 其他夫人们，尤其是在花房看见全过程的夫人们心思可就不一样了，大伙儿眉眼间官司一打，眸中都多了几分心知肚明。 这穆老夫人偏心二房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没见过这样当祖母的，说好听点是给玲珑找补，说难听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穆家二姐儿行事不周全呢。 可话又说回来，好几家夫人见玲珑端庄稳重的应对，眸中都带着赞赏，家中有合适儿郎的，不免就要动几分心思。 这要是自家闺女，她们就是当着人也得给穆老夫人个没脸，可儿媳妇……害，哪个婆婆不喜欢乖顺顾着婆母面子的儿媳呢，这样的儿媳妇娶回去，甭管在家里还是外头，都多几分体面。 老雍宁侯夫人姜氏也是在花房看了全程的，她偷偷跟礼部尚书秦夫人嘀咕：“要不是年纪确实小了点，不好立时生养，真想替我们家那个不省心的娶回去。” 就凭这八风不动的性子，也得将裴家那位老虔婆气死，比起裴家她那位婆婆，穆老夫人这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过继老雍宁侯的，本来就是裴家的义子。 当年她这位公公是随着永文帝的老子盛武帝南征北战的，也没个家，所以才回雍州裴家过继了老雍宁侯。 叫人难受的是，族谱都没来得及变更，老雍宁侯只跟着住到了虞京，公公就跟着盛武帝出征，直接死在了战场上。 盛武帝做主让老雍宁侯承袭了爵位，可在裴家那头，到底是还没改族谱，才不能明着撕破脸，每每叫他们膈应的要死。 礼部尚书秦夫人只笑着夸玲珑：“穆家二姐儿我是知道的，她跟我们家大姐儿打小就要好，好些夫人都是知道的，只听说穆家有意跟林家亲上加亲，她也刚及笄，这才没人动心思。” 不过，过了今日，估摸着还是得有人想法子往穆家试探一二了，所以说啊，口头上的便宜不占也就罢了，得着实际的好处更重要。 听秦夫人如此一说，姜氏就更遗憾了，忍不住多看玲珑几眼，越看越是喜欢，只暗暗压着心思，想先回去打探下儿子的意思再筹谋，人家刚进花期，未必就愿意当个填房哩。 玲珑并不知道各家夫人的心思，她也不愁长辈们不喜，就是穆老夫人对着玲珑这种打小周全的性子，最多就是偏心，也没折腾过她。 她只是好奇，不知道清丰亭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以为要回府后才能知道，没成想午膳都还没摆上，事儿就明晰了。 秦家的管事嬷嬷匆匆进门，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夫人，兵部尚书家的大小姐跟左佥都御史家的大小姐在清丰亭闹了些误会，范家大小姐从亭子里掉到了冰湖上，摔伤了脚腕子。” 兵部尚书夫人立刻站起身：“什么叫闹了误会？” “说是……说是跟裴侯爷和副都御使家的大少爷有关系，老奴不敢多说，各位夫人去看看吧。”那婆子为难**，这稍不注意就要牵扯到好几家的名声，她一个当奴才的哪儿敢多说。 秦夫人蹙了蹙眉，赶紧起身：“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许是不小心？” 兵部尚书夫人没心思多说，不动声色看了眼姜氏，率先起身往外走，穆老夫人也皱着眉起身，玲珑赶紧扶着她跟上，姜氏和秦夫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你家钧哥儿是个香饽饽，都想往上凑，到时候我来说就是。”礼部尚书和老雍宁侯交好，秦夫人和姜氏是手帕交，知道她不是心思深的，在路上偷偷叮嘱。 姜氏嗯了一声，怕什么呢，好像她能做得了自家儿子的主一样，先看看呗，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上凑。 因着事儿闹得不小，还牵扯到了男宾，管事嬷嬷将人安排在了外院旁边的暖阁里，众人进去的时候，兵部尚书家的大姐儿范淼正在里间哎哟哎哟的叫，林逸鸣苍白着脸站在门外，芳菲坐在软榻上流泪。 “我的儿，你伤到哪儿啦？”范夫人进门就扑进了里间，见女儿疼得满头是汗，忍不住喊道。 范淼又疼又气：“碰上一对野鸳鸯抱在一起了呗，人家见我穿着不像富贵人家，还想着灭口，将我生生推下去的！烂心肠的玩意儿，在别人家里跟哥儿搂搂抱抱，还要不要脸了！” 众人闻言心下一惊，忍不住看向哭得更厉害的芳菲。 穆老夫人脸色沉下来，她最了解自己带大的孩子，芳菲哭得说不出话，这就是心虚了，再看门外低着头脸色苍白不敢看人的林逸鸣，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玲珑扶着祖母的手腕子被捏得生疼，她面色不变，只是扶着穆老夫人上前几步，在里间门口，看见了哭得花了妆容的范淼。 兵部尚书夫人赶紧带着怒气堵在门口，看向穆老夫人：“老夫人，穆家如此欺负人，过了吧？这事儿穆家定要给我们个交代，不然我只能请老爷求陛下做主，难不成穆家所谓的言官世家就是这么教养子女的？” “回范夫人的话，您这指责穆家可不敢当。”玲珑没等老夫人说话，不卑不亢屈膝道，“大姐姐前些日子给祖母翻晒书籍摔了腿，表哥是知道的，舅母托了表哥有要紧事儿交代我，也是跟秦家管事嬷嬷说了的，只我不方便过去，便托大姐姐去一趟，想来是大姐姐没站稳才造成误会罢了，范家姐姐上来就指责，怕是不妥当。” “哼，难不成腿脚不便还能将人推下亭子？那这伤可是够厉害的！”兵部尚书夫人冷冷看着玲珑，随后扫了芳菲一眼，“什么话都叫你穆家说了，可不愧是言官之后。” 玲珑脸色微沉，抬起眸子毫不示弱看着范夫人：“这话穆家就更不敢认了，陛下信重爹爹，我穆家忠君不二，家中规矩也向来森严，不少人都是知道的。在穆家可没有奴才敢顶撞主子，今日范家姐姐这打扮瞧着与秦家仆从无异，大姐姐也是从未见过敢顶撞主子的奴才，行事才莽撞了些，若说交代，穆家该道歉的也是秦家，就是不知道范家姐姐为何是这身打扮了。” 兵部尚书夫人被噎得胸口一窒，有些说不出话来，瞪玲珑的眸子几乎是要吃了她一般。 秦夫人偷笑，兵部尚书府仗着是太子门下，自来猖狂，她还是头回见范夫人吃瘪，这会子若是不尾随而上，岂不是错过大好的机会。 事儿是在秦家发生的，谁知道兵部尚书府到时候会不会疯狗一样，逮着就多咬一口。 秦夫人立刻冷了脸，扭头看着门口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怎么回事儿？说罢！这会子你交代清楚，还能去庄子上留条命，若是不说，今日就将你打死，给范家一个交代！” 那丫鬟早就叫管事嬷嬷审问清楚了，不敢哭出声，只哆嗦着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含混着哽咽赶紧再次答话：“回夫人的话，雍宁侯不喜赏梅，去了客院休息，范大小姐给了奴婢十两金子，让奴婢带她去男宾客院，进房里伺候……伺候雍宁侯茶水。” 哟呵！在场的几个人瞬间都精神了，先前还在屋里喊着人家不要脸，人家还是在亭子里搂搂抱抱，这都要进房里伺候了，到底谁更不要脸？ 范淼和范夫人脸上都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别提多好看了，范夫人挡在门口，就是怕人拿这个说嘴，才倒打一耙想要让穆家乱了阵脚，用丑事给遮掩过去，以后别人私下里说什么……只要运作得当，到时跟雍宁侯府的亲事也就成了。 老雍宁侯夫人姜氏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咬着后槽牙叹了口气：“我家这个不省心的，倒是给兵部尚书府添麻烦了，还好是没去成，不然明儿个我就让他进宫给陛下赔罪，让他回雍州过年去，省得给陛下添腻烦。” 范夫人脸色发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几乎想冲过去给玲珑一巴掌，这个伶牙俐齿的贱蹄子，竟然是将穆家的事儿给脱开身去。 穆老夫人发现范夫人目光不善，挡在玲珑身前冷哼出声：“穆家的教养就不劳烦范夫人操心了，若是范府要请陛下做主，我穆家奉陪便是！” 说罢穆老夫人冲着秦夫人道歉：“发生了这种事儿，老身也实在是没心思用午膳，早些回去还得给大姐儿请大夫，就先告辞了。” 秦夫人表示理解：“您说哪儿的话，我这就让人送老夫人出去。” 姜氏眼巴巴看着玲珑垂眸恭顺扶着老夫人出门，更眼馋了，瞧瞧，又乖顺又听话的姐儿，怼人都能怼到点子上，姜氏把范夫人的脸换成那老虔婆的……这合该是她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