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虽然对老两口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他尊重每一位爱子女的父母。 所以干脆劝说道：“要不你和爹娘也跟着我们一起走？” “瞎磨叽啥呢？你也不想想，你爹娘都七十多了，你还想让俺们受那背井离乡的罪。 赶紧吃完饭走你们的，别让人家等，大老爷们，一把年纪了，咋还婆婆妈妈的？” 这是张母对儿子的回怼，对儿媳妇就温和多了。 “燕子，你安心走，爹娘这岁数啊，真的活够了，不想受那个罪，你好好过日子把娃儿养大。” 无论怎么说，老两口都坚定不走，并且说村里很多老人都不走。 没办法，只能暂且算了，安静地吃早饭。 砰砰砰—— 突然篱笆院外面的破木门，响起了急促的拍打声。 “强子，你们在家吗？” “二娃子咋了，俺们家的门都快被你拆了，出啥事了？” 云飞起身去开门，张母站在院子内大声问道。 门开后，张二娃焦急道：“可别管门了，强子快带上你媳妇娃儿，咱们得走了。” “出什么事了？” “俺刚刚去邻村接我姐去了，听那边的人说，昨夜老石沟那边被屠了村子，大火烧了一夜。 如今鬼子们已经往咱们这边来了，所以咱们马上得走，你快些来集合，俺还得去通知别家。” 说完不等云飞回话，张二娃就离开了。 张母听到这话，不太灵活的腿脚，突然就快了起来。 她连忙拿了一个背篓来，把饼子都包好放进去，还有灶房顶上挂着的腊肉腊肠也给放里头了。 昨夜拿出来的铁盒子，交到了黄小燕手里。 “妮子，钱你拿着，别亏着自己跟娃儿，赶紧拿上东西走。” “娘……” “别磨磨唧唧的，走走走。”张母都上手推他们了。 张父也是催促着他们赶紧走，推着一家三口出门的。 无奈，云飞只能带着妻儿给他们磕了个头后离开。 “去吧，爹娘能见着你们最后一面，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老两口很看的开，这辈子，能够把那么多孩子拉扯大，看着他们生儿育女已经足够了。 就不去当那个累赘了，而且也不想离开家乡。 “老婆子，回吧。” ………… 云飞带着妻儿来到了村长家，这里是集合点。 此刻里面却像是在争吵着什么。 “娘，俺不逃，俺不当逃兵，俺要留在这里，杀鬼子。” “你还杀鬼子呢，就你这样的，人家能一枪嘣好几个！” “俺不管，俺就不走，俺要去前线，听说在招兵，俺要上战场。” “你是要气死爹娘是不是？人家有枪，你有啥？拿弹弓跟人家打吗？赶紧跟着走，再不走俺抽死你！” 除了这对母子，还有别人在吵，大多数都是不想逃的。 “这叫贪生怕死！俺不走，俺得留下，保护俺们的家！” “好男儿，有志气没错，但是你们爹娘说的也没错，你们不走，拿什么去跟人家鬼子打？ 逞一时义气有啥子出息？你们赶紧跑，想打鬼子，那就是参军，到时候再回来给大家报仇。 活着，才是你们现在要做的事，如今咱们国家多缺人？你们留在这里白死，划算吗？” 张大军的一番话，说的这群大小伙们沉默了。 不少人的眼眶都红了，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手无寸铁打不过，只是让他们扔下家人逃命太难了。 “都走吧，没人怪你们，留下的，都是走不了的，他们的仇，还需要你们来报。” “爹，娘，儿子不孝。” “爹娘，来生儿子再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娘……” 村长家哭声一片，地上乌泱泱跪了一堆人。 而被跪的，无一不是已经年老的老人们，还有些中年妇人也不走。 “好了，别磨蹭赶紧走，都往西面的山上绕过去。” 不止他们村，别的村也已经出发了。 年轻人，还能在鬼子进村前离开，老人们腿脚不便，都放弃了背井离乡。 在他们都走后，入夜时，听到了车子的轰鸣声，还有许多踏步省。 随着一声令下，挨家挨户破门而入的杀戮开始了。 尖刀穿过了每一位老人的胸膛。 “八嘎，全是些老头子老婆子，年轻人都跑了，一个花姑娘都没有。” 车内的人听到汇报，淡淡说道：“粮食搬走，放火烧了，我们去下一个村子。” 没错，他们屠村，为的是搜刮粮食，钱财，女人和奴隶。 年轻男人留着带回去奴役，女人当wei安妇，孩子和老人，除了虐杀取乐，没别的用处。 ………… 深夜的火，红了半边天。 离去还没有多远，此刻才攀爬到山顶的众人，纷纷痛哭出声。 站的高看的远，有时候也不全是好的。 此刻就是因为站的高，所以他们很确定，正在被火烧的，是他们的村子。 张大军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曾经有过入伍的经历，在这次的逃亡中，担当着领导的位子。 见此情形，他充满愤怒和仇恨道：“乡亲们，我们要记住这灭家之仇，记住那群小鬼子们的残暴行径。 等越过这座山后，我是要去加入组织保家卫国的，若是有哪位弟兄姐妹有想法的，可以跟着我走。” “军哥，算俺一个，俺跟你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也算俺一个，俺爹娘都没了，往后就是孤家寡人一个，烂命一条，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俺也去……” “还有俺。” “军哥，女人也可以去吗？” 张大军点了点头，“可以，家国大难当前，无论是兄弟还是姐妹，都是咱们的同胞，战友！” “爹……”张青松扯了扯云飞的衣角。 云飞目光看向黄小燕。 只见她轻轻地勾了勾唇，“你先去，等俺把儿子养大，俺也去。” 云飞回以一笑。 他们既然决定从魔都回来，自然是抱了和家乡共进退的想法，否则怎么会在这当口回呢。 尽管他们这个家庭曾经支离破碎，但是如今他们的很多理念都是相同的。 比如看到那日报纸时，同样的沉默。 还有那日半夜三人同时打开房门时，脸上带着相同的纠结和愁容。 然后第二日，他们就开始准备回乡的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