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2月7日。

西北，肃州，卫星发射中心。

吉普车行驶在内部道路上，迎面撞上冰冷的风，然后在车窗上留下一粒粒细小的沙子，让车里的人不自觉的眯起眼睛。

“老冉，咱们快有两年没见了吧。”

副驾驶上，发射中心负责人顾启文对着后排的冉父说道。

“是啊，咱们上次还是发射火箭的时候，咱们也是匆匆见过一面。”

冉父想起往事，也是唏嘘。

“这一眨眼的功夫，感觉就跟昨天似的。”

“你们那里建设的咋样？听说用的都是计算机来测算指挥，具体是啥情况？”

顾启文打听着嶲州发射中心的情况。

冉父也没有瞒着的意思，双方虽然在职能上有些重合，可实际上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都是为了革命建设，没必要敝帚自珍。

沉思片刻，冉父开始说起嶲州发射中心的情况。

“当初建设发射中心的时候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后来九部成立了计算机研究所，我们就有这方面的打算。”

“只是当时的计算机你也知道，大块头，耗电多，而且运算速度不咋地，用在航天上有些不适合。”

“所以最初的时候不少同志都觉得没必要，直到九部从国外购买了一些小型计算机，我们才开始正式采用。”

“后来九部研究出咱们的国产小型计算机，这样数量上得到了保证，建设上就加快了速度!”

冉父说完，顾启文忙问道，“用了计算机的效果如何？”

闻言冉父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红皮本子递给顾启文，后者接过急忙打开看着。

司机见此，主动的放缓前进的速度。

反正距离发射时间还早，他也想听听这里面的情况。

这边顾启文看着本子上记录的数据，一旁的冉父仍旧解释着，“根据我们的测算，采用计算机后，可以将三百道检测准备工序压缩到八十一道，指令发出时间，操作时间可以从原先的八分钟缩短到，八秒！”

“多少？”

正在翻看记录的顾启文猛地抬头，感觉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八秒！”

冉父再次重复，脸上都是肯定。

顾启文手上的本子差点掉在地上，仍旧不敢相信，“老冉，你，你不再开玩笑的啊。”

“这，这可是发射卫星，这可不是随便打个迫击炮，扔进炮筒子就完事啊。”

“咱们这是搞研究，讲的是科学，可不是神话故事啊。”

冉父从顾启文手里拿回本子，叹息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将本子放回书包后，这才说道，“我们用了十台‘九机一号’，计算速度达到了每秒二十万次，这已经不是人数的堆积能够比得上的。”

“老顾，我觉得，今后计算机将会在航天事业上，扮演举足轻重的地位。”

顾启文听了张张嘴，然后又无奈的摇摇头，“我就知道，我们现在的差距，正在一点点拉大啊。”

冉父听了却是笑道，“拉大什么啊，回头你们跟上级申请几台计算机就是了，这又是不是什么难事。”

闻言，顾启文更是苦笑了。

不是什么难事。

丫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是九部杨小涛的老丈人，背后还有七机部，我们呢？

我们打个报告上去，到现在还没轮到呢。

说起这个心里就更酸了。

“顾伯父，您要是有啥困难的话，我们也能帮忙。”

冉心蕊小时候跟着杨小涛这个姐夫也学会一些看人处事的本事，老冉同志有些直，没当回事。

可她还是看得出对方的难处，于是开口问道。

顾所目光停留片刻，又看向冉父身旁的女孩，冉心蕊。

“没想到，你家这老二都这么大了，更没想到竟然继承你的衣钵，老顾我是真的羡慕啊。”

闻言冉心蕊笑笑，老冉却是倍感欣慰。

自家这二女儿，总算是没有被大女婿带歪，算是跟着他走上了‘正途’。

“只要孩子喜欢就好，哈哈，哈哈哈哈~”

冉父笑着，冉心蕊却是小声说道，“顾伯父，您要是想要计算机的话，可以直接找我姐夫，他是很好说话的人。”

“若是走正常的流程的话，他未必知道这事。”

“还有，这次来的九部研究员是我姐夫的人，您可以提一句。”

冉心蕊轻声指点着，顾启文眼前一亮，“好，好好好。”

“老冉，你家这闺女，比你强多了啊。”

冉父还不明白啥意思，不过听对方夸赞自家闺女，那肯定是好事啊。

于是两人都笑了起来。

当然，顾启文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你家老大嫁的人，更让人羡慕。

谁不知道现在九部的能耐啊。

说句不好听的，七机部的发射中心能够建立起来，一多半的功劳都是九部的。

至于七机部，真是，只出人了。

就是他们肃州发射中心，能够撑到现在就是上级领导的一直支持，而这支持大部分都来自于九部。

虽然不想承认，可现实就是如此，他真心羡慕老冉了。

生了两个好闺女啊。

“老冉，这次发射完了，回嶲州还是四九城？”

“应该是四九城吧，出来两年了，得回去看看！”

“也是，这两年了，家里人也该想了。”

冉父笑笑，车子继续往前开。

而在身后，还有一队装甲车。

前排车里，束兴北正跟王灿核对着数据，以此来消除内心的紧张。

“束老师，我这没问题了！”

王灿认真的说着，束兴北也将笔记本放好，点点头，“我这也没问题了。”

“只要火箭没问题，咱们的卫星就没有问题。”

“只要卫星没问题，卫星电话也不会有问题。”

束兴北就跟背绕口令似的，一句句重复着，可车里的人并没有觉得厌烦。

一旁特意跟随而来的徐远山拍着大腿笑道，“我说你们啊，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啊。”

“这什么神灯号卫星的，只是咱们的一次尝试。”

“临行前杨部都说了，不管成不成功，对咱们来说，只要是迈出这一步，那就是胜利。”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这次失败了，那就总结经验，咱们再战。”

“当然，我还是希望成功的。”

“毕竟这个是上亿的项目，这次要是成功了杨部说了，部门荣誉二等功，每人发福利。”

徐远山说了一通，车里的人都露出笑容。

束兴北更是摩挲着棉裤，笑着问道，“徐主任，福利我们可以不要，但能不能帮忙申请几台计算机啊。”

徐远山听了立马摇头，“不行，别的好说，临行前杨部特意交代了，就这个不行。”

束兴北失望的挠挠头发，“杨部真是，料事如神啊。”

说着众人都笑起来。

“好了，马上进入发射场，我再重复一下纪律。”

徐远山再次开口，车中众人立马严肃起来。

......

四九城。

小年的气氛已经起来，胡同内外，大院里，四合院，鞭炮开始啪啪的响着。

哪怕是在九部，依旧能够听到空气中传来的鞭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