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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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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立大桥上有个瞭望塔,可瞻观里上半个城市的璀璨夜景,成人收费二十,学生证免门票。比赛结束回酒店,里上最后一晚,老班带着二班的学生晚上去了一趟。四成为景儿确实美,值得一览;六成为李鸢,虽然有错在先,但也怕他输了比赛不顺气儿,耽误回去后的暑假学习。

下午比赛,教练反复吹哨警告甚至喊停也无果,鹭高联队和南光联队在手控120秒时段结束后,才堪堪结束了毫无规矩不成体统的“鏖战”,谁到最后都看得出来,这两联队是年少疏狂了,在赌气了,在挑战权威了。赛后,一帮人骇俗的骚操作惊动了FVC的主办方与整个裁判组,来了头十号人,把两队成员连带着教练带去办事处问询,搞清了因果与个中详细。

没什么因果,能有什么因果,跟动不动肾上腺素飙升的十八岁高中男生讲因果?

李鸢和孟社倒挺心照不宣,在主办方面前态度出奇一致,听了一通“有问题可以提,但你们你们这样做实在怎样怎样怎样”的官方教育,既不瑟缩怯惧也不张扬难驯,详尽复述了赛程,略略表明了态度,忒不卑不亢地给人道了歉。态度好的出奇,一点儿不刚烈没傲骨,搞得主办方到没法儿说了。略一商榷,取消这届比赛成绩以示惩戒。

卫一筌压根没恼,就闹不明白,出了办事处直乐,问:“谁给你们出的主意让你们以暴制暴的?”

李鸢和孟社都没接话,低头摘了脖子上的挂牌。

“敢做敢当很好,有血性很好,是你们这个年纪该有的。”卫一筌停顿了片刻,收敛了笑意又跟了句嘱咐,“但不能把事情都看的非黑即白,以后也不要再做事不顾后果,不留余地。”

孟社率先点头表示赞同,李鸢跟着。

“要我怎么交代?我们学校,你们社友。”

“我辞职引退,写检讨。”孟社道。

“我也辞职,也写检讨。”李鸢照搬他一套。

卫一筌静静看看他俩半晌,眉一挑,忍不住看向李鸢:“终于遂了你的愿了是吧?”李鸢摸摸鼻子,跟着一块儿笑了笑。

走完了程序收拾完了东西,回高二二集合,卫一筌领着李鸢,算不咋光彩地铩羽而归。可有时候真就是这样儿,胜的不及败的,好的不及坏的,好好一伟光正不及人当反派的。凭着那块儿不怎么好使的转播屏,李鸢和孟社对阵南光“佛挡杀佛”的脱轨操作先是看懵了一众,再是佩服的可以,圈粉了友校学生无数。李鸢越过别校观赛座往鹭高席走,男男女女的花式侧目与接耳议论,粘了他一头一身。

李鸢摘了脖子上的挂牌,冲他们道歉:“不好意思了,我跟社长俩脑子一抽冲动了,判输了。”

讲道理的站起来讲道理,说“没事儿”的站起来拍他肩说“没事儿”,打哈哈的在一旁打哈哈,道歉也好顺杆爬也好,李鸢都一一给予回应。唯独有的人理解,有的人不理解。彭小满就啥也不说,转着他的M8,支着下巴看李鸢或是面带愧色地点个头,或是带着歉意地笑一笑,再或是郑重似的蹙下眉。

这么看着,确实是进退有据,毫不唐突,稳得一逼。

李鸢过后过来要他的手机,彭小满递到一半儿又往回一收,耍了个把戏。李鸢歪个头,挑眉,笑着问:“几个意思?”

彭小满冲他比了个消声的口型。

少侠,莫再装逼。

里上胜利大桥旁的瞭望塔,设计的像三朵竖着攒一块儿的杏鲍菇,浅灰的腰身纤而笔直,顶部尖尖那儿,设计了一圈儿环形的封闭式瞭望栈道。深浓夜里,蓝与红色交替闪烁的明灯嵌在塔顶,像是城市里的时冷时暖,既指天气方面,也是人情方面。

陆清远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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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畏的一批,腿肚子打软手心冒汗,高二二班里一群今儿才知道。嘲他怂包,以游凯风打头,一帮人笑嘎嘎叫的潇洒刷了身份证过了安检上电梯,徒留他苦哈哈和老班候在塔上三层的观光大厅里,看包喝茶聊个人生。

瞭望栈道观光客不少,上下右三面,皆是通透的全钢玻璃设计,保洁做的相当到位,玻璃面明净的纤尘不染,踩上去吱吱直响。别说畏高患者了,好端端正常人往这儿站直了立半晌,也得心速狂飙一百八十迈,打个哈欠从嘴里扑通扑通呕出来。

“歪日——”吓得游凯风拉了花腔,拽着缑钟齐裤腰就不松手,“我对不起陆清远,我真错了,我特么也怕啊我靠!”

“看看你同桌看看你,你知不知羞耻?”缑钟齐推推眼镜,笑着指指前头泰然自若犹如行于平地,身处几大百米高空也不忘带着本高考热词的赵劲。

“你废话他往里站呢!你有本事让他站玻璃这儿往下看,尿袋儿给他吓呲了。”输谁都行输那小子他膈应。游凯风忒不服,冲着赵劲背后略略略,智商撑死了三岁半。

周以庆带了个索尼的粉色卡片机,胆儿巨肥地扶着外檐栏杆俯瞰,拍着里上的纷呈异彩。灯火天然就给人暖又奢的遐想,因而夜晚的里上流光溢彩,与白日优雅沉静形成了反差,轻易就给人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的错觉。

游凯风跟做复健似的扶着缑钟齐,颤颤巍巍上前把脖子上的单反递给周以庆,“给你这个用,反正我也不敢动。”缑钟齐见周以庆欣喜地捧过单反,便自然地伸手替她拿卡片机,接她单肩搭着,不小心滑落下臂窝的那只小皮包。

李鸢有点儿担心彭小满的心脏吃不消。

当然他很快发现,自己着实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烦忧了。他彭少侠眉头不皱一下的就站上了栈道,东摸摸西瞅瞅玩儿的开心一批不算,还特么跺了跺脚后跟,试试这玻璃面儿是不是真结实。这不是傻缺是什么?李鸢揣兜跟在他后头,地板被他跺的一晃,自己都跟着他妈抖三抖。

彭小满走得慢,俩人很快就被观光客群隔开与游凯风那仨人的距离,好在定好了是九点到电梯集合,索性谁也都没再想着急吼吼地找了。彭小满搭着扶栏慢吞吞的小步走,李鸢便始终在后,配合着他的节奏。

李鸢没是故意要和他抱团儿,只是毫无理由的,就这么和他挨得近了。要从初春往回数和彭小满认识的这些个月度,很多细小的事宜根本是细砂过缝,干净,一览无余,没什么很深的迹子。李鸢把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来,看看了掌心,看那道疤痕——也就这玩意儿了。

他和彭小满的关系,好像也毫无理由的,就这么从普普通通变得眼下,普通又不普通了。普通在,同桌,互助小组,邻居,全能学霸与语文学霸;不普通在,他懂他,他懂他,一个转念一个点头,彭少侠与李少侠。

怪兮兮的,软趴趴的,粘手的关系。

“哎少侠,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以后考到这样的地方来啊?”彭小满停下脚步,找了个不错的角度自上趋下的瞻观夜景,里上电视塔就在正前方,加深了视野内的纵深感,“这种大城市,大地方。”

“嗯?”李鸢懵然看看他,看看外。

“你是不是困了?”彭小满笑出排白牙,都挺齐整,唯独有颗虎的硬怼外头,俏皮的要命,“焦都没对上我吧你?分得清我鼻子眼么?”

李鸢捏捏鼻梁,睁眼拗出个欧双,“我是在想事情,没回神儿。”

“想你今天输忒惨。”

“起开。”李鸢笑,“少揣明白装糊涂了吧。”

彭小满歪歪头,倚上围栏,就像半身悬在百米高空一般,“你怎么知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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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理由,是就是,不是就算了。”李鸢不靠,他其实虚,故而他稳如金钟地插兜立着。

彭小满给他个大拇哥,“酷boy。”

“我以前是想,志愿不填里上,就填利南。”

李鸢说的,都是一线,漂着不少没根儿的草,动不动就和“逃离”二字挂上钩的地儿。

彭小满没懂,“怎么叫以前是想,现在不想?”

“现在更想,然后又会间歇性的不想。”

搁陆清远那儿,一句“你丫精神分裂赶紧吃个药吧快”就顺嘴出来了。可偏偏是彭小满,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很快就又如常地乐起来损:“哥,十八岁才,就给你彷徨成这样?在这个明媚而忧伤的三月,你从单薄的青春里打马而过是吧?”

李鸢笑笑,“你就当我戏精成了吧。”

“哎,李戏精。”

“嗯,是按我话说的。”李鸢看着他,看他眼里映进了里上的霓虹,“但怎么就听着那么欠捶呢?”

彭小满既没嬉皮笑脸地说“来来来捶一个试试”,也没缺心少肺地换个话头继续猛怼。而说:“其实你要是真的有不开心的时候,那什么,就.......你要信得过我觉得我这人还行,其实可以没事儿跟我说说。”他摸摸鼻子,“反正咱俩住的近,也、也省的你费功夫找凯爷了是吧?”

李鸢没接话,就这么看着他。

“哎。”彭小满挺无奈,“我诚心给你抛个橄榄枝你特么也没点儿反应,搞得我很尴尬......”

李鸢走前一步,凑近他些,“那你是你打算讲笑话还是演小品还是怎么的?逗我开心还是给我做心理疏导,嗯?”

“你这人笑点低,逗你开心我看我行,嘎嘎叫我不保证反正应该不挂相。”

“本身我也很少挂。”李鸢点头,“说说战略。”

“首先逗笑这种事情,我跟——”

李鸢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彭小满的嘴巴一挡,温柔克制,给了一层可忽略不计的薄薄间隙。

“......”

李鸢解释不了,这种站在他身边,偶然一悸一悸的感觉。间隙没了,挡住的动作缓缓变成了手背贴在嘴角边,有意无意的摩挲。李鸢用着和深沉夜色相同主题的声音:“你这人就够让我开心的了,我说真的,也别我为什么,我真不知道。”

彭小满那时候不知道那是句有含义,饱含着连他李鸢本人都没看清的错综情结的话。

你这个人就够让我开心的了。

李鸢梦醒似的很快结束了手下的细小动作,让彭小满当即以为李鸢只是单纯在说他这人比较喜感,一开口就自带笑点而已。那种针尖抿在心上,刹那的一点酸胀有过便消逝,彭小满摸摸嘴角,那块儿上次被他亲过,这次又被碰了碰的地方,“说明我以后能去开心麻花当谐星。”

李鸢却在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鸢现在有点儿赶地铁的意思。他该上的那趟,打了灯光,从乌漆漆的轨洞里飞速的驶来停靠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个什么追来的人,还是在等个什么落下的东西,李鸢立在黄线外的安全等候区内,看着敞开的车门内明净温暖的车厢,踟蹰犹豫着上还是不上。前一步,总疑心要错失掉什么;退一步,也好像是错失。

“那是什么意思?”彭小满听他几乎毫无戏谑的表达,也不嬉皮笑脸,也认真地问了。

地铁响了“丢丢丢”的警报铃,告诉车外乘客列车门即将关闭,勿要硬闯,以防夹伤。

“我是说......”

彭小满被他逗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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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我已经非常清楚你拐着大弯损人的路数了,说吧别欲言又止了吧,我真不打你,当然也打不过。”

“你比较特殊吧。”李鸢随后补充:“对我来说。”

特殊,彭小满的年度关键词。

他突然像被过了电,左边手臂连带着半面侧脸,都无端的麻酥酥了。李鸢说完这话,看他原本平常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僵滞,各式情绪走马灯花似的在脸上一层层铺开,最后叠成一个古怪的表情——眉心凑近在了一块儿,嘴巴又是忍不住直颤直颤的往上翘。

忧心忡忡式地喜悦自矜。李鸢要为自己的语文水平鼓掌,就冲这精准劲道的形容,妥不比眼前这人次。

眼前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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