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毒这么厉害，碰一下就能中毒？”作为亲身经历的人，崔凌霜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要没有你，我还真猜不出来。”侯川冲着崔凌霜卖个关子，“当时见到你时，你都口吐白沫了还说个不停，而且口不择言，连背着爷娘上树掏鸟窝的事都一五一十说得详细。”当时崔凌霜说的可不止这些，什么小时候尿床，长大后思春等等，几乎她所有知道的事，毫无保留都说了出来。侯川肯定不能说这些，不然人家小姑娘的脸面该往哪儿放？脸皮薄点的说不准都会羞死！就是这么一句，也把崔凌霜羞个大红脸。

“我听说，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现过一种毒药。中了这种毒药的人，藏不住心里的秘密，什么都会说出来。传说，连死人中了这个毒，也会开口说话。江湖中人把这种毒药叫做‘鬼舌’。这种毒药因为能刺探秘密，所以一出世就引来各个门派血雨腥风地争夺，听说当时血流成河、天地变色。最后官府介入，焚毁‘鬼舌’的药方，并联合众门派灭杀了研制这个毒药的人，这才平息了那场旷日持久的纷争。这种毒药极为歹毒，中毒的人如果没能及时吃解药，轻的永远变成哑巴，重的会一直说话不停，直到自己力竭而亡。”

“那那那那那…我我我我我我我…会不不不不不…会，变变变变…成哑哑哑哑哑哑…”崔凌霜小脸都吓白了。

侯川哈哈一笑，“不会不会！我用的是解毒的古方，你身上的毒早清干净了，你大可放心。”

“药方既然早都毁了，那阿爷中的毒还会是‘鬼舌’吗？那小凌为什么也会中这个毒？”程芸萱一肚子疑问。

侯川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但凌霜中毒所表现出来的症状跟这个‘鬼舌’很像。另外，你阿爷的哑穴位置有很重的淤青，当时大家都以为是他摔到地上时桌角给碰的。现在想来，应该是你阿爷中毒后意识不对，自己封住了哑穴。至于为什么凌霜也会中这个毒，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估计是杀你阿爷的凶手在试药性。凌霜，如果方便，你可以利用你的身份去查查，这一段荆州城应该有很多突然自然死亡的人。”

“好，我明天就查！谁这么歹毒？弄出这种伤天害理的毒药，真该千刀万剐！”作为直接的受害者，崔凌霜对做这种毒药的人恨之入骨，恨不得现在就抓住他砍个上百刀。

“要是这样的话，我阿爷有什么秘密值得凶手用这么歹毒的毒药？他只是个乐师啊。”

侯川也想知道。

崔凌霜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们俩，“你们不知道？你们没听过坊间的传闻吗？”

侯川一直呆在大牢，消息闭塞。而程芸萱始终沉浸在失去阿爷的悲痛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们自然听不到什么传闻。

看着两人一起摇摇头，崔凌霜一副‘服了你俩’的表情，张口说道，“外面早传开了，有一个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大宝藏，它的位置只要你阿爷知道。如今你阿爷…那个离世了，这个秘密就只有侯川知道了。”

侯川一下子头大了，这里头怎么还有自己的事？什么秘密？自己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谁这么缺德？这不是故意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想要自己的命吗？

程芸萱则更加困惑。十六年，自己跟阿爷朝夕相处十六年，从来就没从阿爷口中听说过宝藏的只言片语。在她的印象里，阿爷就是一个不问世事、全心痴迷在音律里的大乐师。怎么可能跟宝藏、秘密扯上关系？

侯川拍拍了大腿，“我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芸萱的阿爷发现了一个秘密，他本来是想借着这次出使的机会来找我。可为什么找我？我也不知道。但这个事却被别人知道了，那个人想得到这个秘密，所以从你阿爷启程时，他就开始准备，制作调试‘鬼舌’，或者说类似于‘鬼舌’的毒药。最后，要么就是他得到了秘密，然后杀人灭口；要么就是他没有问到秘密，但你阿爷对抗地太激烈，他只好下杀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意外。毕竟从他前期的准备情况来看，他对这个秘密志在必得，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带走你阿爷，然后慢慢逼其就范，而不应该简单地杀。”

崔凌霜频频点头，对这个小小的郎中不由刮目相看。当初她逼问着婢女知道侯川如何给她医治时，以她爆裂的脾性，第一件事就是去把侯川给杀了。而侯川那个时候在大牢，她没找到机会。后来，她见到好朋友程芸萱，才听说她和侯川关系匪浅、胜似亲人。这让她没法再下杀手。但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杀不了，那么侯川就必须娶她。她毕竟是千金大小姐，心里压根看不起一个小郎中。可今天从救人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她竟然发现侯川不仅医术高超，还思维敏捷、条理清晰，在看事物本质方面，比那些只知道阿谀奉承的大部分官员们都看得透彻明白，不由心中暗喜、情愫丛生。

程芸萱也很认可侯川的说法。她心思细腻，很快就猜测出凶手有可能是阿爷身边的人，比如他的徒弟们，或随行的官员。因为这个凶手对使团的行程、日常安排，阿爷的嗜好习惯，以及作息时间了如指掌。他很清楚阿爷戌时前后会一个人在屋里练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包括程芸萱。对于这个时间点，凶手把握的太精准了。

作为已经在军中就职的崔凌霜，她经验更丰富，她认为如果侯川关于试药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凶手就算不是荆州本地人，也起码在城里住有很长时间。况且能潜入将军府，一定是经过长时间的踩点观察。使团里面没有符合这样条件的人。

三个人就此问题商讨半天，最终一致认可凶手可能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这让侯川灵光一闪。

最早弄出‘鬼舌’方子的人叫孟婆，她背后有一个组织叫幽冥阁，是一个专门负责杀人、刺探情报的刺客组织，非常神秘。孟婆被剿杀后，不久江湖上又出现一个叫孟婆的人，也是位制毒用毒的高手。可此孟婆非彼孟婆，开始大家还以为是之前的孟婆没有死，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两个人。再后来，幽冥阁在武林中高调出世，人们这才知道，之所以那两个人都叫孟婆，是因为孟婆只是个代号，是幽冥阁修罗殿的六大金牌杀手之一。除了孟婆外，还有阎王、判官、黑白无常和鬼王。

每一代孟婆都是使毒炼毒的高手，会不会这一代的孟婆又配出了‘鬼舌’的方子？若真是如此，凶手会不会就是孟婆？那么对程祥的毒杀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可会是什么样的宝藏才能引起幽冥阁这个神秘组织如此大的兴趣呢？

说出这个猜测，三个人都沉默了。这是他们身单力薄难以对抗的庞然大物。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程芸萱第一个跳出来要奋战到底。崔凌霜也不甘示弱，两人已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同生共死自然义不容辞！这也是她的性格！

倒是侯川一度犹豫了，他想安安稳稳地多活几年，哪怕隐于山林、耕种自乐。可现在那两位高涨的情绪不允许他有丝毫地退缩。他暗地里咬咬牙、跺跺脚：不就是个幽冥阁吗？老子跟它犟上了！

三人又合计一番，侯川建议崔凌霜陪同程芸萱以奔丧的名义去九江找她的伯父，以便寻找更多的线索。那也是程祥原本计划的下一站。侯川身份特殊，自己想办法出城。然后三人在荆州城外的十里铺聚合。

悄悄送走两人，侯川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还有很多事他想不明白。就像关于给崔凌霜这个将军的女儿下毒这件事。一般来说，凶手在刺杀目标前，不应该冒着被暴露的危险提前行凶。凶手这么做，绝不会是简简单单地试药，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一点想不通，那就是关于坊间的传闻，那明显是不顾自己死活、特意针对自己设计的。制造这个传闻的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是那个凶手制造的这个传闻，那就说明他什么都没有问到。之所以把自己也扯进来，应该是他弄不清楚自己和程祥究竟是什么关系，自己有没有可能知道那个秘密，或者有关那个秘密的线索。所以他干脆把自己抛出了，引诱那些贪心的人在自己身上做文章。如果有收获，躲在暗处的他会及时扑上来摘取果实；如果没有收获，他在暗处也不会暴露身份。

可传闻要不是那个凶手制造的呢？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侯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而且，他总感觉，传闻不是那个凶手制造的可能性极大。但不管是哪种，自己已经被置于了险地。

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提起危险，还有比自己现在的处境更危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