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概是由很多个瞬间组成的。

比如那个慵懒静谧的午后，她第一次见到他，连夏日的蝉鸣都仿佛还在耳畔。

比如那个靠近彼此的伞下，大雨滂沱中是他恶劣的笑容，她第一次看到名为林靳冉的光环下他最真实的模样。

……

比如现在，喧嚣无比的报告厅内，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西裤，挺拔清隽，垂眸站在那里，好像这个平凡无趣的世界都不值得他停驻。

杜康心如擂鼓，不知是因为等会要上台，还是他会看到她跳舞，抑或两者都是。

范芷馨穿着一身繁复漂亮的礼服走过去，似乎要找他说话。

林靳冉恰到好处的抬头，好像看见了熟人，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

留下范芷馨拎着裙摆半张着嘴，最后气得跺脚。

促狭。

她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明明有时候很绅士，有时候却又这么小气，他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预演节目顺序是按班级来的，高一已经结束，高三只配当观众，只剩高二。一班表演一出著名的舞台剧，杜康看见了沈希媛，她在人群里饰演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在经过范芷馨时低下了头。

杜康莫名的烦躁。

好在马上就轮到她们了，她面无表情的裹紧外套，开始深呼吸。

谢豪在舞台下等着她们，看到她了冲她笑，“加油啊！”他到底没有男主命，教完舞之后就被赵佳音扔回合唱部了，但是他也无所谓的样子，洒脱自在。

沈老师领着她们在后台等主持人报幕，林靳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好像更悦耳了，她瞬间平静了下来。

她脱下校服外套，露出那件华丽的舞衣，台上开始布置道具，她的贵妃榻在舞台正中央，好像一个小小的战场。

汤芸芸握紧她的手，抓得都有些痛了，她对她笑笑，“我们很棒的。”

灯光黑下来。

她侧躺在贵妃榻上，闭上了眼睛。

古筝响起的一刹那，一束灯光照亮了她，她的身体缓缓滑下，仿佛被灯光吵醒，双手高举，仰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舞衣翻飞间，仿佛千年前就有这样一个女子，举着酒杯在月光下翩跹舞动，思念着心里的某个人。

“……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水蓝色的袖子和大红色的舞衣纠缠在一起，随着舞台中央的人旋转，快得几乎只能看到残影。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素面朝天的脸上带着似醉非醉的笑意，一臻首，一抬眉，那双明亮多情的眸子又转向了远处……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她旋转着复坐于榻上，手势如莲花般绽落，姿容绝世，笑意清浅。

舞台下是其他班准备表演的人，鸦雀无声，那一刻，杜康知道，他们成功了。

忘了是怎么下台的，赵佳音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宝贝你太棒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杜康微微喘息着，被大家簇拥着回到位置上。

很多人在看她们，她裹住外套，敛眸坐下。

大家都克制着情绪，在评审老师还没公布结果之前，她们还胜负未分。只是那些遮掩不住的兴奋、欢喜，还是从不停的窃窃私语中透露出来。

汤芸芸靠在她身上，“我手都还是抖的。”

杜康整个人放松下来，“我也是。”

她朝舞台上望去，三班舞剑的男生正在卖力表演，而她只注视着侧方站着的那个人，黑色西裤包裹住的双腿笔直修长，他安静的时候就像一个寂寞的小孩。让人忍不住关切。

林靳冉似有所觉的往这看了一眼，不知是否灯光的原因，杜康觉得他的眼眸亮得惊人。

高二十六个班级都表演完已经过了很久，当听到《但愿人长久》入选的声音开始，二班的人就疯了。

“我就知道我们可以的！”杨梅拥抱了每一个人。

“呜呜呜呜我要吓死了。”喻兰之前一直在内疚弹错了一个音。

“高二二班最棒！”马啸风高呼。

“好了好了，穿上衣服小心感冒！”沈海琴老师无奈的看着他们，“我知道大家最近压力很大，好在付出是值得的。今天别闹得太晚了，我就先走了。”

“老师再见！”

“放心！我们不闹腾的！”

他们和老师挥手，欢呼雀跃的准备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