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好儿子得了一个好铺子,张家集街上顶好的铺子,他姐姐看上了,后来就是他姐姐的了,现在他姐姐一家就住在那个铺子上。”
强抢?“可听说张举人是大大的善人,最是爱给人主持公道。”
何小玉瞅了自家妻主一眼,“是啊,可不是讲规矩,硬是罚了孙侍夫的姐姐呢,说是以后都不许她上门。不过那家铺子的主人可再没人见过了,铺子也确实是孙大姐的铺子了,说是张举人给了那家人银子为算不得亲戚的孙大姐收拾烂摊子,谁不说一句张举人大义。”
“这样啊。”许温慢吞吞道。
何小玉一脸你懂的表情。
明显对自己夫郞十分宽纵的周显难得脸色肃了起来,“喝茶,好好说话。”说着对许温拱手,“内人被家里人宠坏了,这样的话也敢乱说。”
“我怎么乱说?别人糊涂我可明白着呢,说什么那家人拿着钱走了,走去哪里?人家虽是外地人,也在咱们张家集住了几十年了,我从小在他们家打油,他们根本不可能想走,内里不知有多少污糟事儿呢——”
“多闻阙疑,慎言其余!”
“我听不懂!”
“你,不是自己确实知道的就不要乱说——”
“你就是怕事儿,我可不怕!”
周显脸色涨红,喝了口茶,口气才重新缓和起来。
许温陆卓几人看着,许温倒不觉得什么,陆卓是一贯对外人的事儿只听不做反应,倒是把陆倚陆归看得愣住了,从没见过这样胆大的夫郞,居然敢这么跟妻主说话。
许温一边看这妻夫两人,一边给陆卓三人夹点心,顺手帮他们满上茶水。三人都是初次进茶馆,许温怕他们不自在,难免多注意一些。
何小玉眼珠子一转,恶人先告状,抢先发脾气,好让妻主无脾气可发,“你看看人家妻主,长得比你好,还比你会疼人!”
也就是这时候陆卓才撩起眼皮子看了对方一眼。
“咳咳”,陆倚这次真是一口茶水差点要喷出来,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咳得脸都红了。
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何小玉是怎么长大的,这个周显到底有多爱重这个夫郞,要是放到外面这样的话说出来简直能被人打死!
他们村子里就有一个夫郞跟妻主口角说出了类似的话,直接就被妻主以“不贤”“□□”给休了。
周显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拉起何小玉就要告辞。
许温本来根本不想管人家夫妻的事儿,但这会儿话里带上了她,加上她实在喜欢这对夫妻,甚至有种在现代听朋友夫妻两个说话的感觉。
这样难得,自从来到这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鲜活自在的夫妻呢。
这个何小玉真的可以算得上这个时代的一朵奇葩了。
“周娘子,本来就是有缘人才说自在话,你们这样走了反倒没意思。”说着,给周娘子斟了一杯茶递过去,“难得遇到有缘人,听到自在话,我敬你们妻夫二人!”
周显脸色好看了,喝了茶,也不理会夫郞,径自坐下了。
何小玉也撇撇嘴巴,悄咪咪挨着周显坐下了。
许温扑哧笑了,她一笑,何小玉也要笑,但他憋着,他憋得住。
周显也跟着笑了。
这下子大家都笑开了。
许温说,“我知道周娘子生气不是为了夫郞的话,而是为了夫郞。”
何小玉不明白,瞅了眼周显,看对方不给自己眼神,只能悻悻作罢。反而是周显虽然没有理会夫郞,但因为许温这句话心头一热,只觉得眼前人果然真的是钟灵毓秀一样的人物,察人见事如此通透。她实在是怕极了夫郞这张嘴哪天招了祸,在张家集她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读书人,哪里护得住呢。
她起身同样敬了许温一盏茶,竟生出知己之感。
多少人见了一鳞半爪就说她妻纲不振,要传授她驯夫办法,说什么要是图他好看实在不舍得只打上几顿就好了,再没有打不老实的夫郞。
但许娘子不一样,甚至周显觉得既被她明白,但她们之间依然有些什么是不一样的。
这种不一样她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她心向往之。
对许温心向往之的外人可很快就不止周娘子一人了,还是个男子。
却说另一头谋算着大房和许温的爷仨,终于找到了拿捏住许温这只会下金蛋的鸡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