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真真说:“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走后,邓茂林找了话题和许天洲聊,“听晓丹说,你在汇景中心工作?具体是在……”
“地下一层的米粉店。”
“哦……”邓茂林明明知道,却还是要问,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他的眼中陡然增加了许多同情,“那很辛苦。”
许天洲没有否认:“不是都管餐饮业叫‘勤行’吗,确实很辛苦,不过习惯了也还好。”
邓茂林瞬间挺起脊背,“这就要感谢我爸,我高中的时候不爱学习,不是逃课就是睡觉,到高三了,学习成绩还一塌糊涂,直到被我爸狠狠打了一顿,我才有点醒过味儿,后来那几个月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到了最后还真出了点成绩。我整个高中时期,数学只有三四十分,结果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考了一百二。”
“是吗?”许天洲说,“那很厉害。”
“是吧。”邓茂林不无得意地说道。不夸张的说,高考数学绝对是他有限人生里少有的高光时刻。
他顺势问许天洲:“你呢?你考得怎么样?”
许天洲神色一滞,他垂下眼睛,有些怅然地开口:“我没有参加高考。”
“这样啊……”和邓茂林想的差不多,只不过他以为许天洲是高考失利,没想到他压根没参加高考。
那得多差?
邓茂林故意摆出一副洒脱的模样,安慰道:“没关系,高考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许天洲笑了笑,语气淡淡的,“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一些遗憾。”
这是实话。
从小到大,许天洲一直把高考当作学习的目标,连老师也说在这一届学生中,就指望他给学校创造好成绩。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父母把他送到国际学校,学习的课程、考核的方法完全不一样,许天洲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全部要从头开始。
与看不见的学习压力相比,那些看得见的异样眼光和奚落嘲笑更让他难以忍受。
许天洲没几天就受不了了,他鼓起勇气向父母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回去。”
父母为此大发雷霆,他们骂许天洲没出息,“我们好不容易把你弄过来,你竟然想回去,你对得起我们吗?”
许天洲苦苦哀求,父母却视而不见。
母亲痛哭流涕:“才借了三千的校服费交上去,这下要打水漂了……”
父亲更是发狠道:“你现在没有退路,原来的学校不会要你了!要不在这里待着,要不马上出去打工,你自己选吧!”
许天洲没办法,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可是和熟悉的高考相比,他根本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幸好倪真真不离不弃,教他怎么备考sat,怎么准备申请材料。
那时候,作为交换,他也会教倪真真怎么做数学题,就像邓茂林现在这样。
荣晓丹回来时刚好看到邓茂林眉飞色舞,吐沫横飞的样子,她一边分饮料,一边好奇地问:“聊什么呢?”
“聊数学。”邓茂林趾高气扬地说道。
邓茂林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他在家里要听父母唠叨,在公司要听领导数落,就是没人听他高谈阔论。
今天,他终于有了机会,荣晓丹和倪真真出去了多久,他就向许天洲讲了多久怎么学数学。
“数学?”倪真真一听,脸色似乎变了变。
她看了许天洲一眼,许天洲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
倪真真的脸色愈加难看了,她立即向邓茂林表达了歉意,“不好意思啊,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聊到自己的专业就说个不停,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听。”
“……”
邓茂林一下子愣住了,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餐厅里温度不高,邓茂林的头上开始冒汗,一想到刚才在许天洲面前卖弄的样子,他就感到无地自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简直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邓茂林故作镇定道:“你是数学专业的?”
“对。”
数学专业,却没有参加高考,邓茂林把这两个条件组合在一起,声音都有些发颤,“保送的?”
许天洲摇头,“不是,是国外的学校。”
“哦……”邓茂林若有所思地点头。是有一些学习成绩不怎么样的人选择出国留学,读一个没听过名字的野鸡学校。想到这里,邓茂林总算得到了一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