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按照彩排的预演，完美的组合成出剩下的英文字母，“birthday”，倘若仅仅如此，那未免也有点太小看作为活动发起人的林漓了。

和零站在同一高台的他们已经在欢乐的BGM之下，整齐划一地用双手抱起了拳头。

零的瞳孔瞬间紧缩了一下，聪明如她下意识将目光移动到了上个学期与自己执行过一次任务的恺撒身上，直直对上了对方光明磊落的视线，丝毫没有泄露曾经他们共同小秘密的背叛感。

紧接着是第二个动作，左手并拢，右手伸出拇指和小指从左手内侧向下划出。

零已经知道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了，是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弯曲的从右上向左上划动。她下意识嗫嚅着嘴唇，把那个动作代表的意思念出了声，“生日……”

可惜她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轻到昂热好心借给路明非的直升飞机轰鸣的引擎声一下子便把女孩的声音遮掩了过去。路明非抓着敞开的机舱冲着裙摆飞舞的零大声喊道，“抱歉，我来迟了。”

说完，他从已经开始降落了一段距离的黑色直升飞机下一跃而下，在地上翻滚泄力的同时小心地护住了怀里的礼物，才没让英俊的侠客小熊在塑料盒中倒的东倒西歪。

看到姗姗来迟的路明非终于赶来，众人齐齐舒出了一口长气，而路明非也不负众望地补上了最后一个动作：两手微曲，抱着礼物微微上抬两下，意思是“快乐。”

无数的纸条从无人机上雪似的落下，像是有人向天空放上一大管漂亮的礼炮，有着各种颜色的小纸片飘飘荡荡地落在零墨绿色的短裤校裙上，在比藕还要白上三分的手臂上，在她盘着发髻的浅金色金发上。她低着头去看裙子上那张有着瑰异色彩的小纸条，上面写着：“零，祝你生日快乐。”落款是“路明非”。

她又顺着方向，去看黏在手臂上的第二张颜色不同，笔迹也是不同的字条，上面同样写着：“零，祝你生日快乐。”落款是“林漓”。

路明非帮她把头上的第三张纸条拿了下来，重新换了一个颜色的纸条上再次完成了更迭，落款是“诺诺”。祝福语却没有变，始终保持着“零，祝你生日快乐”的文字内容。

这种具有同样规格的纸条撒了一地，几乎要把整个小圆形眺望台的砖灰色地面都填满绚丽的色彩，也像是被人提前了或者是推迟的圣诞夜落下永不结束的彩条。

不用一张张拾起来看其中的内容，零便能知晓上面的每一句祝福语录，都是整齐划一的“零，祝你生日快乐”。

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谢意，只觉得心里的情愫似乎有些一点不明显的波动，仿佛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跌跌撞撞地敲响了布满冰霜的铁门。

她呆呆地望向楼下所有洋溢着热情笑容的学生们，明明这个小眺望台建得一点也不高，偏偏叫她瞧见了复苏的春天一角，让人眉梢都温暖地微微弯起。

所有她认识能叫得出名字的、有过一面之缘叫不出名字、亦或者是完全陌生的人们汇聚在此，洋溢着青春的脸庞，对着她大喊道，“生日快乐！”

路明非这才发现其实她也会笑，也能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露出被软化的眉眼，淡寡的没有色素般的嘴唇不明显地勾起。

他抱着听从路鸣泽的建议而特意购买的礼物，笑着对着女孩祝福道，“零，祝你生日快乐！”

于是，零的眼睛再一次聚焦到了路明非的手上和脸上，他的眼睛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格外明亮，里面摇曳的满满是对零的生日祝福和送出礼物的忐忑。

路明非捧着包装极为精美的礼物，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给它换包装的时候，特意带了手套，希望你能喜欢。”

“我很喜欢。”零只是安静地注视着路明非那双黑色蕴藏着希冀、柔软仿佛泛出湿润水光的眼睛，轻轻地回答道。

她像是又一次在无垠的冰原上再一次看见了那条趴在地上的小海豹，它看上去那么年幼，又是那么的无助，从喉咙里惊恐地发出哽咽般的叫声，让人看了就觉得心软，得零用世界上最坚固的盾牌小心翼翼地保护它长大才行。

可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了，路明非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卑微的、值得人怜悯的哀求，这不是对于感情的祈求，而是一份纯粹的祝福，再也没有学着小狗模样“汪汪”叫，企图讨好她的必要。

他只是站在这里，由衷地说，“希望你能喜欢。”

“你不脏的，这里的大家也不脏……”零慢慢地摇了一下头，声音也是轻柔的，从路明非的手中接过了那只与记忆中截然不同，也没有必要完全一模一样的玩偶熊，连带把那几张写着祝福语的纸条一同握在了手心，“谢谢你的礼物。”

紧接着，零抬起了美的能立刻去上台演出《天鹅湖》的优雅脖颈，下达了命令，“诺玛，把中央绿地的广播权给我。”

“遵命，寿星。”

从广播的喇叭里响起了诺玛的声音，零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显然已经获得了中央绿地公园的广播控制权。

她抱着礼物从长椅上迅速地起身，带动的裙摆在打光灯的特写下慢慢地旋转，翻滚出世界上最为优美的曲线。

气势强如稳坐于王座上的女王，认真地把手机贴在自己的耳边，带了些许强硬的宣誓意味，“谢谢大家帮我过生日。”

零的声音从隐形的广播里传来，还是像之前那样的动听悦耳，没有情感的起伏不定，然而在场的众人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参与到这一次活动的所有人显然早已得知了零的性格。

倒不如能够得到冰雪女王的一句感谢，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奖励。

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由林漓和狮心会共同出资提供的晚会已经在草坪上准备好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这里尽情地享受美味。

至于路明非已经在帮零分蛋糕了，对此翘首以待的芬格尔格外有热情，一直在哀求着零能给自己一块有更多水果夹心的部分。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用目光仔仔细细地夸奖被零取名为“佐罗”的玩偶熊的帅气与可爱。

看得出来零显然是有些不太适应的，她几乎不怎么回话，却能够很好地融入进去，偶尔发出见血封喉的评论，亦或者是连本人也没有察觉知觉到的冷笑话，把剩下的两个女孩惹得笑声不断。

旁边的长椅上放满了大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其中路明非送给她的玩偶熊最为喜欢，位于礼物的最中央。

男生们吃了蛋糕，便开始辛勤地收拾起了地上的祝福纸条们。

因为零说想要收集起来，因此在场的所有男士都参与进来，认认真真地用纸巾擦拭每一张纸片，把它们放进了漂亮的礼盒当中。

林漓吃了蛋糕是最先走的，他熟稔得跟路过的人们打着招呼，有的人赶紧用言语抓住了路过的林漓，“论坛上说好一个人一个菜，你可不能忘了。”

“放心，不会忘的。”林漓笑着回复道，“你可要早点决定菜名，要是晚了就轮不到你了。”

林漓发布的悬赏早已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凭借金钱和美食的双重攻势，轻而易举地拿下了绝大部人们对零的祝福语，更何况为了一个女孩送上生日礼物听起来总是充满美好的，别提那个姑娘还漂亮得在整个学院人尽皆知。

林漓不着痕迹地把自己融入了黑暗，在临走的最后一眼望向了正把零送回寝室、身影慢慢远去的路明非。他小声地嘟囔道，“要是真的能成就好了……”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古德里安教授教授几乎泣不成声，他望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又挑了一块加利福尼亚式比萨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了起来，“上帝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