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近日来递给陛下的折子,想必您已经看到了。臣能否斗胆猜测,陛下觉得臣做事有些操之过急,不够沉稳妥当。”
烈仁王端起桌上的茶杯,却不开口。
“臣自知初入朝堂见识浅薄,但臣所奏之事实是十分紧急。”
“哦?”
“陛下,臣在未入仕之时曾听闻,太子与您曾有过龃龉,故而陛下命太子反躬自省。臣认为,此事若只是规正太子的言行并不足以拔除隐患。”
烈仁王听着褚夜的话,眼神眯了眯,神情微怒“褚卿是说,朕也有错?”
“臣不敢。太子是陛下自小一手教养长大,太傅选的也是陛下信赖的股肱之臣,故而太子的性情秉性都有许多与陛下相似之处,可为何会发生此次的龃龉呢?多半原因与朝臣大有关系。”
凌夜修抬头看看烈仁王的神色,继续道“其实今后不论是太子、又或是哪个皇子继位大统,朝廷官员们能够海晏河清、忠心耿耿,朝堂环境利于新帝成长,新帝便能万事畅顺,只要各个部门按部就班做好本职工作,即使新帝初登皇位略有瑕疵,也有忠直肱骨直言,新帝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可若是朝堂之中有心之人沆瀣一气、小人当道,那么今日他们能私下结党营私,日后新帝登基了,他们照样也能。对他们而言,只是朝廷换了个主子,还是个初登帝位的主子。若真是这般,新帝刚刚登基,要么奸臣当道,挟天子以令诸侯,要么新帝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奸臣祸害百姓而无法处决。更有甚者,甚至会起了动摇皇位的歹念,那时的新帝若不能狠下心来,手段雷厉的诛杀歹人,便是歹人以权弄势,左右皇子动摇帝位,后果不堪设想!”
烈仁王听着褚夜的话,嘴角染上不明意味的笑容“所以,褚卿的意思是,朕大限将至,需要为太子铺好后路?”
“臣不敢,只是从古至今,蜉蝣撼树皆是自小而大,若不在对方根基不稳的时候拔出祸患,待日后对方羽翼已丰,便更难应对。”
烈仁王听后大怒,用力拍上面前的书桌,屋内一众内官齐齐应声下跪,一时之间御书房之内,鸦雀无声。
凌夜修虽是态度卑微的跪在下首,却并不害怕,他很明白,如今烈仁王生了气却不发话,是在权衡自己所言之事的利弊。
如他所想,烈仁王也确实在仔细斟酌褚夜的话,他想到自己的身体情况确实是每况愈下,如今自己寿数已大,虽说众人皆言“皇上万岁”,可他很明白,这不过是个说辞,自己只是个凡人,怎可能万岁?他也怕自己哪一日突然撒手人寰。
许久的安静之后,烈仁王终于开了口“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凌夜修起身行礼,随后转身退出御书房,眼底藏着胜利的欣喜。
......
翌日上朝,烈仁王下令彻查朝臣结党营私之事,命凌夜修主理,皇城司全权协助。于是凌夜修三封秘折中,提到的所有犯事官员皆被一一召往皇城司应询,一时之间,多家大人接受彻查,更有甚者抄家下狱。朝堂之上腥风血雨、京城人心动荡,百姓们也再不敢议论“褚大人”和舒府的闲言碎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