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妈妈,还要搜吗?来来来,只管来搜我的身,我们姑娘的东西都是我收着,银票子都带在我身上,查出来都给你,可好?”
“你们太欺负人!”咬着牙把当票子摔在墨雪脸上:“下作娼妇,黑心的狼窝,一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这一场闹,苏锦气的头发昏。莫名的刁难,心窝子堵的难过。
原来还坐着的,现在歪歪的躺在林初兰腿上,怀中紧紧抱着黑布包裹的父母牌位。
“咱们是不是身无分文了?”她喃喃:“日后少不得看人眼色了。”
“有,山海一样,使不尽用不完。”
“又说气话。”靠在她肩头粲然一笑;“反正我也用不了许多。”
“你甭管,我说有就有。”
“娘。”
湿冷的手覆上林初兰的手。
“那些东西我不在乎,你也别在乎。初来的时候是你跟着我,现时离开还是你陪着,你在便好,我什么都没少。”
扬声向外:“磨蹭什么,走,跑,跑起来,快些离了这儿!”
只听扬鞭抽打,响亮的马嘶在寂静的冬夜格外清脆。
冬季的夜晚,萧瑟的田野上,漆黑的大地上,疾驰的马车里,二人紧紧相依。
今儿这地笼烧的忒旺,高盼儿两颊酡红,眼酥体媚,体态风流,说不尽的妩媚。
孝贤陪着和周彦邦才用过饭,因着儿子被夸,一时高兴,多吃了几杯,酒气蒸腾,此刻越发觉得热。
解了里衣的琵琶扣,雪白的颈子,半隐半现,趁着醉意撒娇撒痴。
“说不吃,您偏灌,瞧我这醉的,熏着您。”玉手纤纤,搭上膀子:“来,我给您松松骨。”
一时间膀子抱在怀里,揉捏摁捶,把个周彦邦舒服的眯上了眼。
这是高氏的暖阁,瓶插长春之蕊,鼎焚龙脑之香,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她今儿高兴,打出生以来最最痛快的时辰。她走了,自此,男人、儿子和这个院子都是我的了。
走吧,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
想到此处,浑身解数讨他喜欢。
“回爷,夫人戌时三刻离府,现下恐怕已经出城。”
“可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骂了刁妈妈,打了我。”
墨雪为难的看向高盼儿。
“姨娘您赠的抹额给扔了,夫人不要……”
“哎……”美人悠悠叹息:“姐姐还是恼我。”
见她伤心,他反摩挲着脸安慰:“早叫你别弄,白熬了眼睛。”
见他不问苏锦只体贴她,心中愈发得意,腻在胸膛不肯离开。
“爷,您多去看看才是。”
能让你去一回才怪!
“哎,她那性子……”
“姐姐独女嫡女,自幼骄纵,上下都惯着让着,自然脾气大。比不得我们为庶的……”
羞红了脸……
“爷,这是夫人留下的,您看……”
只见剔红锦纹大托盘里,整整齐齐码放着钥匙、账目。苏锦走时把大小库钥匙,和他私人库房钥匙账目明细、对牌整整齐齐交还。
那托盘里可是银库、金山、聚宝盆,高盼儿眼中发光,热切的盼望着,果然。
“你收着吧。”
好!自此,小妇上位,大权独揽。
哎呀呀,终于等到这一日,熬死了的,熬走了的,这院里我独大呀。
“爷,咱们该歇着,随我来……”
说不尽的春情撩拨,这一夜费劲心思服侍。
红浪翻滚,锦被里鸳鸯双栖,鱼水欢,情正浓,粉正香,共赴云雨!
母亲、母亲,母亲呢?
周莞赤着脚,奋力奔跑,急促的呼吸。院门挂了锁,拼命的拍打,无人应答。
扭头追出去,空无一人的二门长巷里冤魂鸟‘刮’的划破天际。
小小的人儿,冻麻的手脚,紧紧攥住那枚银锁子……
‘吱吱嘎嘎’
愿生寺后院朽坏门的被推开,娘俩试探的进入,两个人四双眼,不停打探这方天地。
斑驳的木门,褪色的佛龛,破败的窗棂,剥落的墙皮,年久失修的厢房。粉墙乌黑,连年的阴雨,一片片霉烂。
摇摇晃晃的架子床,虫吃鼠咬。甫一入内,扑鼻的烟尘。不夸张,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不堪的环境吧……
“作孽呦,当年夫人带咱们来时,香火那样旺盛。如今怎破败成这般,那些僧人、头陀呢?”
景非当年景,物非当年物,人也非当年人,事事休,休矣,休矣。
和林初兰不同,苏锦一点儿也不嫌弃。
银杏树还在,石桌石凳还在。若男舞剑的花海,和哥哥分手的场景,历历在目。
就好像,就好像父母还在,儿时的一切都在。
手拿巴掌大的银杏叶遮脸,嬉笑顽皮。
‘母亲,一叶障目。’
回家了,她回家了。她一点儿都不陌生,反觉安心。
话虽如此,可四周脏烂的没法看,娘俩空空站着无处落座,
林初兰一咬牙:“太迟了,太迟,三更的天,现在铺床展被太迟。睡,先睡,下剩的明儿再收拾。”
可这怎么睡呢?
北风鼓鼓的透过破烂的窗纸吹进来,屋子冰窖一般,她们只得和衣而卧。
苏锦冷的发抖,上下牙控制不住的哆嗦。
“我抱你,来我怀里,快来。”
林初兰解开衣襟,温热的胸膛给她微不足道的暖意。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