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骂安多银。
他只顾着给妹妹套了件小衣裳,却忘了自己只穿了个单衣,刚走出屋子,就被凉风打透,冷得直哆嗦。
“我哪知道今天这么冷啊!”安多银打了个冷颤,说。
这话一出,屋里的几个大人都不吭声了。
是啊。
怎么就这么冷了呢?
秦香秀心里发沉,隐约想起十多年前,也有过这么一场冷冬,不但冻死了人,还有不少人饿死在了那个冬天。
显然,不止她一个人想到了那一年,安家的几口人都脸色发沉。
其中当属老二媳妇的脸色最为难看。
“不行!”她咬咬牙,颤声道:“咱现在就割稻子去吧!这天头太冷了,最迟明后两天就得大冷,稻子和黄豆要是割不完,咱这一年都白干了。”
“想啥呢?天这么黑,咋割稻子?要是划到了腿,咱家又缺一个壮劳力!”
安老太道:“你们都回去睡觉,你爹这边有我呢,明天早上天一亮,咱就去割稻子!”
“水……”
安老爹疼得唇色发紫,额头上满是汗珠儿,瘦高的老人蜷缩成了一团,全身都在颤抖,他咬着牙,说:“搪瓷缸子……水。”
“水?”
安老太懵了一下,回过神来,赶忙将搪瓷缸子递过去:“老大,快扶着点你爹。”
说着,她小心地往安老爹的嘴里喂水。
很快,缸子就见了底。
毫无作用。
哪怕早有猜测,安老爹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沉,腿上的痛意更重了一分,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了,就在这时,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桃桃也知道心疼爷爷了,”安老太的眼圈发红,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将眼底的酸涩压了下去。
“爷爷,”安桃软糯的声音响起:“不疼。”
许是心理作用,安老爹竟然觉得自己腿上的痛意缓和了些,虽不至于完全缓解,但也不像刚刚那样疼到抽筋。
“爹,不行的话,咱明天就去医院吧,”安建国忽然开口。
安老二也点头:“是啊,爹,你这回疼得严重,可千万别耽误了啊,明天大哥带你去医院,家里的活有我们呢,大不了让多金二丫他们都拿镰刀下地,我就不信收拾不完这些稻田地了!”
几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安老爹心里烫帖,眼睛却忍不住酸涩起来。
他咬牙锤了锤自己肿到发胀的腿,心中大恨。
因为腿里长着的这个东西,他再不能进山,也不能四处做工,只能像个废人一样住在镇上的大通铺上,一复一日地重复着一样的工作。
明明他还会做其他家具,可因为这条腿,他不但什么都不能干,还要让儿子媳妇为他担心!
家里的积蓄本就不多,要是再为了他治腿……
“爹,你不用担心,咱家卖了那根人参,足够你治腿的了,”安建国知道他的顾虑,忍不住道:“我听说城里招木匠工呢,你腿要是好了,哪愁挣不到钱?到时候不但能把钱挣回来,还能补贴家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