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澜看了一眼秋婷,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娘把事实的真相全都告诉了他……也全都告诉了我,父皇知道我娘这么多年一直在利用他来对付西燕国,如今又利用他的亲生儿子来杀他,心中彻底崩溃,我娘便趁机强行把一根带着剧毒的幽尾针扎进了他的天灵盖。”
“那……那母亲她又是……”
“我娘是自杀的。她说她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我,她亲手杀了我的亲生父亲,便是我的杀父仇人,此仇不报非君子,唯有一命换一命。她告诉了我你的身份和来历,说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让我不要恨你……她说完了她认为该说完的所有事情,然后自己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走了。”
看起来,唐悟瑾虽然受到的打击绝对是致命性的,但他到底神经强韧,事情已经过去数日,虽然他宁可一直抱着这具在毒药作用下虽死不腐的尸体坐在此地,但情绪着实已经恢复了不少,说话的时候,听起来有时平静得仿佛只是在将别人的故事。
“悟瑾,我……我对不起你。”
乔清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唐悟瑾这么多年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血债,自己这么多年却一直活得轻松自在。到头来,这些债原本是自己的,自己亏欠他的,只怕下辈子也还不清。
“清澜,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了。”
唐悟瑾缓缓抬头,看着乔清澜的目光深邃得令人动容:
“答应我,不要因为觉得无法面对我就离开我,如果我连你都失去了,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乔清澜吃惊地看着他,想不到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看得出自己的心思来。
“可是,你不恨我?”
“……时也命也,我的亲生父亲害得你未出生就没了爹,论起来,还是应当你先恨我。”
“不,我不恨你,你是无辜的。”
乔清澜急忙摇了摇头,她不想让这件事情加重唐悟瑾的内心负担,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我是无辜的,你也是。我们只是被牵连进来的可怜人,我们同病相怜,原本就是天生的一对。所以……答应我,你不要离开我。”
乔清澜深深地盯着唐悟瑾,看着他那双深邃之中隐匿着无边的痛苦,却又依然显得炽烈而清亮的眼睛。末了,她轻轻一笑,没有丝毫刻意与勉强,就仿佛两个人只是一同坐在夕阳下,思考着今天的晚餐要吃米饭还是面条一样,随意却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乔清澜轻轻地将秋婷的尸体从他怀中取走,让跟着她一道进来,却一直守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痕宇抱走好好安葬,然后自己转身,半点儿也不嫌弃他的衣袍之上,那浓浓的血腥气和淡淡的污秽之气,一把狠狠地抱住了他。
悟瑾,我乔清澜答应你,这辈子,下辈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弃你而去。
盛夏七月,酷暑时节,太阳把大地烤得跟火炉一样,天地炙热得鸡蛋打碎马上就会熟透,闷热得一丝风都没有。
这种本该躲在家里乘凉的日子,京城里却出现万人空巷的盛况。
“听说太子殿下要砍了太子妃的头,走,去看看。”
“听说殿下亲自动手呢!”
……
喧哗声中,所有的人都朝一个地方跑去:断头台。
台下,里三层外三层,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台上,站着一个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的女子,她身上华贵的衣裙早被鲜血染得殷红,看不出原先的颜色。散乱的头发,挡住女子的面容,唯有那双大大的眼睛,光彩依旧。汗水,鲜血,顺着女子的衣裙滑落,滴到地上,开出妖冶的花。
她的面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俊俏女的美,两人挽手站在一起,形成一幅美好的画面。
“苏意,你妖媚祸国,天生祸水,朕今日刺你千刀万剐,可有不服?”比大提琴还优美动听的嗓音,和平日里对她说着情话时并无异样,只是表情由温和变成了凌厉。
眼前这个人,是和她成亲五载的夫君:南墨。挽着他的人是她的亲生妹妹:苏双。
她帮他平内忧外患,铲掉所有挡路石,在她出生入死的时候,他却和她的妹妹暗中勾搭,狼狈为奸。
大事终成,他马上登基称帝,就迫不及待的除掉她。
“阿意,我为帝,你必为后,我们一同赏这大好河山!”
“阿意,等时势稳定,我们再生孩子,你生的孩子必为皇子!”
过去的句句甜言蜜语,还萦绕在耳畔,下一秒,就变成苏双的嗓音。
“苏意,你一个庶出之女,凭什么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娶你,不过是太子哥哥要保护我,所以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
“其实,他喜欢的自始至终的只有我。”
原来,她成了阻挡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障碍。
多么的讽刺?
苏意的唇角轻轻勾起,浅浅的笑容在唇畔绽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淡定,从容的姿态,大家之气油然而生,明明狼狈如斯,依然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苏双比了下去。
苏双脸蛋扭曲,她最看不惯苏意这种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就好像世上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淡然得超脱尘世,那种气质,让人往往忽略她平凡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