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初夏徐徐的晚风,在人群中闷得发热的身体倍感舒畅。
此处是一座宽敞的空中庭园,视野开阔。室内的空间足以召开三场喜筵,而露台也有将近其一半的大小。地板与扶手皆为大理石材质的此处,除了薇薇和李登以外还有好几组人。他们三三两两谈笑,并不像室内那样拥挤。
跟在地上时比起来要更加接近的天空开始加深了夜色,已经看得见点点繁星闪烁。
薇薇就坐在阳台角落的长椅上,身旁的舞登倚坐着大理石扶手。
两人手拿玻璃杯,果实碳酸水冒着细微气泡。
“怎么说呢,虽然称不上是灾难……不过真是苦了您啊。”
李登一开口就苦笑地这么说了。
“哎呀,这话什么意思?”
“我刚才看到了,接连好几位男性对您有所误会。”
似乎被他看到了。
“薇薇小姐是个大美女,又是赵氏的大小姐,任谁都会不由自主地被您吸引。该说是显眼……吗?不过他们也太肤浅了。稍微动动脑筋就知道了……像薇薇小姐这样美丽聪明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向人示好。看来他们对自己非常有自信。”
“您讨厌在场这些人?”
“我讨厌的是无谓、缺乏根据的自信家。虽然在平常生活中,周围的人当然会烘托出他们的不凡,不过跟来到这里的人相比之下,他们难道就不懂得察觉自己不过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吗……”
“您觉得格格不入吗?”
“多少吧。因为我一直觉得这种地方跟我无缘。”
李登露出有些自嘲的表情,说自己来错了地方。
“我硬是要求您陪我,果然造成您的困扰了吧?”
薇薇眼眸含忧地问道。
这当然是演技,不过李登并未发觉的样子。少年似乎以为薇薇的问句当真就是字面的意思,当场苦笑:
“哈哈……老实说,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受够父母的摆布,不过没想到赵氏集团的千金竟然是这么棒的小姐——该说是惊讶、还是紧张,总之……我觉得此行值回票价。”
薇薇婉约而不失华贵地一笑,朝少年伸出手。
少年察觉她是要他陪同,于是牵起她的手。
“这不是客套话喔。我真的觉得薇薇小姐是一位非常迷人的女性。如果这是真正的约会,那该有多幸福。”
“当真?”
“这是真心话。能够像这样暂时独占薇薇小姐,我感到有些自豪。”
“哎呀……不过这样肯定会被李登先生的恋人白眼吧。”
李登大概想到李茄茄。只见他一瞬间垂下眼去,接着——
“那已经没关系了。”
他有些悲伤地、像在自言自语似地回答了。
如果投缘,这种事有时可以容许。
从晚宴回去的路上。薇薇和李登并排坐在驾驶的乘用车后座。薇薇跟利通表示她想跟李登再多聊一下,要先行回去,另外通知佐楠开车来载。
薇薇和李登投缘绝非夸大之词。李登这个人,论态度固然不及薇薇平常来往的那些企业子弟优雅,不过年纪相仿,自然兴趣一致;另外他言谈不拘小节,就像跟夏依,李洵,叶丞他们说话一样轻松自在。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喜欢上他哪一点。不过,跟全然不知社交礼仪的李登一起待在那个场合,感觉就好像童话故事里偷偷潜入城堡宴会的淘气恋人一样……是一种非常愉快的体验。
“听好,李登先生。”
薇薇就像在教训不长进的兄弟般竖起了食指。
“你好歹要把舞跳好才行,不然怎么得了呢……真没想到,居然会是那种像文化祭土风舞的……”
话没说到最后。薇薇想起李登受据说是女王宫女官的女性之邀而展露的舞技,话说到一半就笑了出来。
“……那实在……太夸……张了。”
“你何必笑成那样。”
李登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反正我就是庶民出身。你总算幻灭了吗?”
“怎么会。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愉快的晚宴。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到下次之前,就算学不会引导女伴的步法,好歹要知道如何打招呼啊?要不然跟你在一起实在很丢脸。”
“我会这么做的。我愿多方学习,至少不要在薇薇小姐身旁出洋相。”
“呵呵,既然这样,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有空的时候可以指点你喔?”
“咦……真的吗?”
对李登来说这似乎是意外的提案。他开心的模样实在太明显了,薇薇都不自觉要脸红起来。
“请、请你别误会喔!”
她一不小心恢复平常的样子。
当场别过脸去的薇薇,她的侧脸令李登看得出神,说不出话来。
薇薇依然别着头,偷偷转回视线,不料当场和注视着薇薇的舞登四目相接……
两人慌慌张张地别开视线。
(~~这、这样简直就像是刚交往没多久的情侣啊!)
薇薇告诉自己没这回事,清了清喉咙。
“我、我只是要指导你社交场合应有的礼仪而已喔。况且我早就听令尊说了喔,李登先生有恋人吧?”
没错,不可以忘记。薇薇另有目的。
然而李登说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他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已经放弃,却还没彻底死心。
“这么说来,我记得你刚才也说过同样的话?”
“对……直到最近我还有跟某个女孩交往,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想你应该不认识,她就读薇薇小姐你们学校……啊,这个话题很无趣吧。难得你找我来,却跟你说这种事,真是抱歉。”
“不会,请你继续说下去。”
薇薇表示她有兴趣,于是李登开始谈起他跟李茄茄之间发生的事。
“我想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李登首先语带自嘲地这么说了。
“那家伙之前受伤了。我明明就再三告诉过她机械工程很危险,不要再学下去……因为那家伙有点笨拙,常常分心,容易手忙脚乱。像她这样,总有一天一定会受伤,所以我才希望她不要选那种要实地操作机械的志愿,偏偏我讲那么多次她都不听……”
“也就是说,她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
“对。于是就……虽然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过手腕却多了那种疤痕。我再也无法忍受了,于是就对她说,要是她不放弃就分手。”
“结果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