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这次真的疲惫了。
她觉得一天活下去的力气都被连根剥夺了。
三分钟后——
“既然这样就要早讲嘛!”
李洵啃着三角形的三明治,这回心花怒放。
小麦肌少女……同学暨损友,诗诗在李洵身旁,像个教练一样双手环胸,满意地点了好几下头:“李洵你真会吃耶,要谢就谢娜娜。”
“谢啦,我高兴得眼泪都快流下来啰,多谢款待!”
“剩下的不吃……啊,是佩佩的份啊。”
“对啊,要是我一个人全吃完,佩佩就太可怜了,所以要留给她。不过要是她到中午都不出现的话,我就会吃掉,免得可惜。”
“这样啊。”
诗诗俯瞰着窗外,说了:“那么,我看你可以全吃了。”
“啥?”
李洵探头朝诗诗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佩佩正要走出校门,不知要上哪儿去——也就是说不需要留佩佩的份了。
“……她要去哪里啊?”
李洵尽管感到疑问,马上就大快朵颐起剩下的三明治。诗诗陶陶地望着她,说道:“谁知道呢。八成是去找下一个比赛对手吧?不过话说回来,这应该是李洵你比较清楚才对吧。”
诗诗如是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
李洵思考着。
她一直在意一件事。
那就是佩佩到底是怎么引其他学校的学生来到女子工业高中的……星期四的第四机械电子是因为对李洵欺负猫的行径感到义愤填膺才来的,这倒还可以理解。然而其中也不乏那种怒火中烧到无法沟通、或是提心吊胆、或是快哭出来、或是莫名其妙再三确认“你会信守承诺吧?”……等等感觉另有隐情的家伙。
“今天的……那个什么来着。”
“白山。”
“对对,就是那个。那个白山好像也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是啊~我想想喔……好像是说什么‘你会保密吧!’是不是有什么害羞的秘密落在佩佩手上了呢?比方说他其实是GAY。”
“怎么可能!这种只有你会欣喜若狂的超展开,打死都不会发生。”
李洵拉长着脸,回了诗诗一句,然后……
“我决定哩!”
她站了起来,离开位子。
诗诗赶紧跟了过去,李洵就带着她冲过走廊。
这时她们与一个头发柔软蓬松的女孩子错身而过。
“啊、啊~李洵,三明治好吃吗?”
“很好吃喔,谢啦!”
“诗诗,你们在急什么?”
“你问李洵!”
李洵和诗诗两个人飞奔而去。
佩佩进了女子学院前站的验票闸,毫不犹豫地走向第二月台。驶进月台的三节车厢编组电车是开往市区外,再加上现在已经过了通勤时间,乘客自然寥寥无几。
“李洵……这样好丢脸喔,简直跟坐在车厢地板上的高中生没两样!”
“……忍一下啰……不过你说的根本就是我们的写照。”
李洵她们人在正中间车厢——佩佩就坐在这节——的隔壁……最末尾的车厢。要是直接坐在位子上,保证露出马脚,所以她们才蹲下来,躲在车门前面的空间。
“哼,我会忍耐的。”
“嗯”漏气变成“哼”。这个发音不标准的回应是从李洵背后传来的。
“……不过那堤,怎么连你也来了。”
那是刚才应该被两个人丢在走廊上,做了三明治的少女。
“因为诗诗说,想知道你们去哪里,就问李洵。”
“我的确说过呢!”
诗诗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露出皓齿肯定。
“也就是说哩?”
“我看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就跟来了~”
这个三明治女孩是个俨然大家闺秀、浑身散发出一种“柔柔”氛围的少女。名字是那堤,跟诗诗她们从初中时代开始就是在校的损友李娜。
“……啊~三个人一起逃课不妙吧?”
“别在意喔~”
李娜哈哈笑着,不过毫无根据。
“不过,她到底要去哪里啊,我说的是佩佩。”
两个人和佩佩也有数面之缘。本来她们就是因为李洵替诗诗驱除恶魔才会结识。之后两个人也数度卷入李洵与佩佩的驱魔行,始终维系着孽缘。
李娜的“到底要去哪里”的问题,就轮到李洵回答了:“天知道呢?总之继续跟踪下去就知道了!”
“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太远!”
诗诗哈哈大笑,表示不用担心。
结果诗诗的乐观错得离谱。
“……欸,这是哪里?”
李洵呆住。
东部环山的丰饶绿地。
令人忘却都会、自由自在舒展身心的休闲胜地。
……搬出这些话来不过是徒增空虚而已,这里说穿了就是乡下地方。
车站周边的房子全都高揭着“民宿”的广告牌,到处都挂着锈迹斑斑的招牌——那都是远在高校乱以前的产物。车站就位于山丘的斜面上,从此处放眼所见,田连阡陌。仔细一瞧,景物开始迷蒙的那一带,有好几个规模跟站前闹区差不多的聚落。
天空低垂。该怎么说呢,一看就知道是乡下。
“空气真新鲜!”诗诗说。
“毕竟这里已经接近乡村啦!”李洵答。
“我想米也一定很好吃。”李娜附和。
“毕竟隔壁就是乡村啦!而且就快中午哩!”
不过李洵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言归正传,她环视四周……只见佩佩那身纯白僧衣风装扮缓步走过田间小路。就步伐看来,目标应该是对面的聚落。
一想到自己都来到这个地方了还要移动,李洵一阵昏眩。
不过,就此打道回府也是本末倒置……都来到这里了,回去实在可惜。
于是李洵总算打定主意,不过……
“李洵!”
“喂,李洵,再不走就丢下你啰!”
……其他两个人早就迈开步伐了。
那是一所高中。
钢筋水泥建的两层楼校舍已经破旧到让人想问到底盖了几年,到处都是明显龟裂的痕迹。而且那个龟裂还留下了涂过水泥状材料、试图填补的痕迹。
那所学校就是这么破旧。
根据她们刚才在路上碰到的老婆婆所言,这所高中是周边唯一一所高中,附近聚落的学生全都集中于此。经营者是女王宫神殿,科系只有农耕器具整备学科。据说不想到都会的高中学习专门技术的初中生全进了这所学校。
这里讲好听点是地方学校,不过像这样望着校舍,甚至有种时光静止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附带一提,现在正在上课。映着村落风景的玻璃窗另一边,看得到一身白色夏季制服的学生们听讲的身影。
这所锦叶工业高中的操场(到处杂草丛生)立着一架机器人,似乎正在调整中。
造型真是异样。
机器人的本体是粗得跟电线杆有得比的金属管。六条像蜘蛛脚一样的步行脚撑起,状似十二面体骰子的感应器。
高度是人类的……应该不到两倍。最多两公尺半吧。
“好像在课本上看过……”
在栏杆外,从树篱荫处窥探操场的三人中,李洵忽然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