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么明显的拒绝,叶丞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丞试着回想自己是否做过什么错事,但毫无头绪。
彷徨无助。
“喂喂,人家这么讨厌你阿?那不是早上的女孩吗?”
李健这一番话,一半是出于对叶丞的同情,一半是对那女孩的怨言,但叶丞也听不见。
(天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
他只知道,同学们纷纷向自己投以怀疑的眼神──那实在很痛。
……
黑暗中的一个青白色照明所形成的空间,
中间安置着既不像椅子、也不算床的树脂制台座,一个年纪应该不到二十岁的女孩躺在上头。
在昏暗的冷色调灯光下,吐着缕缕气息。
眼皮微微睁开。
“你醒来啦。”
一个电子合成语音对着女孩这么说。其实应该有办法做成真人语音,却刻意选择了无机质的声音──从这点可看出制作者的嗜好。
她坐起上半身。
那头减齐的短发凌乱不堪,但女孩不以为意。她慵懒地半张着眼,视线盯着墙上的一点。
“练习的时间到了?”她开口问道。
“不。是机器人比赛即将开赛。机会到来。动手。现在是回收未完成的传动装置的好机会。”
“那是妈妈说的?是妈妈的愿望?”
“正是。”
“那就没话说了。这么一来,我就能见到妈妈了吗?”
“正是如此。”
少女脸上多了些表情。那是深藏着寂寞与憧憬的、幽幽的笑容。
寂静降临到这青白色的黑暗之中。
脸上带着和清醒时截然不同的少女般纯真表情,她飒拉再次沉睡。
叶丞从不用闹钟。
能准时起床,是他的少数的优点之一。
今天也是自然醒。
接着,他吓到呆掉。
“早安。”
夏依学姐的笑脸竟然就在眼前。
看样子他还在作梦。
叶丞心想:我得快点起床才行他为了让可能还很恍惚的意识完全清醒过来,于是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
意识十分清醒。
神智超正常。
也就是说──
他再次缓缓睁开眼,夏依的脸果然还是在眼前。她嫣然一笑,往下看着叶丞。
“吓到你了吗?你的睡脸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我不小心就看得入迷了。”
“那个……”
欲言又止。应该说,叶丞就连该说些什么才好都不晓得。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确定的是,夏依就坐在叶丞的床缘上。还有,他被夏依看到睡脸。更重要的是,他们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那个,夏依学姐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躺着问话还真的是有够滑稽的。
“是叶丞妈妈请我来叫醒你的。”
这根本就不算是回答。
“不过应该还有一点时间,你可以再继续躺一下。”
“问题不在这里。”
“我一时心血来潮,想说好歹来跟你打声招呼,于是就来了。你妈妈好意让我进门,还让我帮她做早餐。”
“然后帮到一半的时候,我妈就要你来叫我,对吧?”
“是的,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没这回事。”
“太好了。”
他动人地一笑。身为独生子,多多少少希望自己有个姐姐的叶丞,在夏依那端庄高雅的笑容面前,不由得心头小鹿乱撞。
对、对了、我、我、我得快点起来了。
不小心口吃了。
这番话一听,分明就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总之得快点下床。
这样啊?
夏依露出促狭的眼神,这么问道。她看着叶丞红透了整张脸,方才笑了出来,看了时钟。
真的耶,已经这么晚了。
是!所、所以说
我知道了。不过
什、什么事?
要我帮你换衣服吗?
啊啊啊,我拒绝!
这顿早餐,叶丞自然吃不出滋味来。
相较于状况外的叶丞,夏依和叶丞的母亲颜香两人,已相处得莫名融洽。
“昨天在入学典礼上不是就见过了吗?所以她当然不是陌生人。”
不以为然地这么说的颜香。以及“谢谢你,叶丞妈妈。”
突然表现出亲昵态度的夏依。这两人让叶丞越来越摸不着头绪。
总之,女性阵营的两人间似乎有着共同的秘密。这让叶丞感到格格不入,但又不便追问,只好默默埋头吃饭。
当然最根本的理由是,他实在非常在意一起同桌吃饭的夏依。
结果,叶丞连吃过什么都不记得,早饭时间就结束了。接着
“路上小心!要加油喔!”
“是!”
被颜香送出家门以后,夏依和叶丞两人就这样顺利地一块儿上学。
顺道一提,精神抖擞地回应颜香的人,当然是夏依。
而那位夏依,理所当然似地走在叶丞身旁。
身穿学生会长专用制服的她,直了背,一脸泰然自若的表情走在叶丞的右侧,而且相当靠近他。
她手中的黑鞘,就是当时救茸味时所用的那把散发出透明光辉的刀吧。
话说回来他之前都不晓得原来和女孩子走在一起,会让人这么紧张。
叶丞不时偷偷地抬眼往上看(没错!夏依比叶丞要高了一点),而夏依总是温柔地对他微笑。
她的笑容实在是太过动人。
一被她盯着看,人就腼腆起来,兴奋得忘我,脑袋更是一片空白,苦无话题。
但是,一直保持沉默且不是办法。
叶丞还有非说不可的事。
因为他已经隐约知道夏依特地来见自己的理由了。
夏依应该是特地来提醒他,不要随便把三月底发生的那件事说出去。
这也无可厚非。学生会长半夜在街上逗留,还挥舞刀。这种话如果传开来,她不可能会乐见其成,况且她应该也很不愿意和叶丞传出奇怪的谣言。
更重要的是,如果叶丞真的大肆张扬这件事的话那么今天,夏依就会变成话题人物,叶丞也会被当成想吸引雪拉注意的怪人。
所以,除了道谢之外,还有必要和夏依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那个请不用担心,我明白你的用意。”
他唯一说的出口的只有这句。
“是吗?那就好。”
两人又再次沉默。叶丞想说的话,对方真的懂了吗?
这之后就没有任何对话。相较于总是笔直往前看的夏依,叶丞则是六神无主、忐忑不安。
他十分焦急。
这样下去,真的会什么话都还没说到,就抵达学校了。
那就太可惜了。虽然叶丞只是依个刚好被夏依所救的普通学生,和夏依之间的关系就仅止于此但既然认识了,好歹看能不能成为她第二十个朋友之类的。
然而他还可以这样子悠哉烦恼,也仅限于到车站前的这段时间了。
走进人群后的事态,让叶丞根本无暇他想。
男人们的视线,如视叶丞为眼中钉。夏依是个超级美女,自然会受到注目。但是,比那更多的视线,显然都是针对叶丞而来的嫉妒。
(该不会是被当成情侣了吧)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如果两人真的是情侣的话,确实是值得自豪。
不过现在的叶丞,只不过是情势所逼,才会和夏依一起上学。正因为自己多少梦想过要是真的变成情侣的话,现在的处境让叶丞倍感悲凉。
“别在意,保持自然就好。”
“啊,是!”
“很好。”
夏依小声地给慌张的叶丞一点建言。
他感到比较放松一点了。
不过嫉妒的视线攻击也越发激烈。
随两人越来越靠近学校,视线苛刻度及数目皆以加速度攀升。
当两人走在通往学校的坡道时,已经形同拷问。
成为众矢之的的叶丞是欲哭无泪。他抬眼看着夏依,想向她求助;夏依回以真伤脑筋耶的苦笑。
叶丞前往教室。
看样子风声还没传开,于是乎走廊显得比较平静。
现在踏入一年五班教室的瞬间,叶丞恍然大悟。
(这里是地狱)
讶异、羡慕、嫉妒和杀意形成一股漩涡。
全班注视着叶丞,施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无形压力。如果这里是宇宙,我就是新人类了──这感想掠过叶丞脑海,说穿了不过就是逃避事实。
时间静止的教室。
李健穿过人墙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就像是保镳,或是老大。
“早安,李健。”
“别用那个名字称呼我!”
和昨天的话不一样。
“叶丞,给我好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