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栩喜欢战争。
并不一定是喜欢杀人。
她更喜欢征服。
很多男人都喜欢战争,也因为喜欢征服。
其实,他们真的是想要君临天下的权力么?
或许只是在享受这个征服的过程。
所谓高处不胜寒,就是征服完了之后,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旧时代的君王,可能一辈子都在战争中开始,在战争中结束。他们没有能够终止战争的能力,所以他们不会去思考,战争结束之后,他们该做什么呢?
得到权力的人,内心是很空虚的,所以他们急于做什么来证明自己。
什么都有了,还在渴望什么。
所以啊,人类总是向往自己得不到的。
平凡的人呢,会觉得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不知民间疾苦,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抱怨自己人生有多无聊多无奈。
可是从小就什么都拥有的人,他的生命真的空空如也。
他会羡慕,真的很羡慕那些平凡的人,一生虽然忙忙碌碌,但是很充实,有目标,有能够让自己发愤图强的执念。
人不能闲着。
否则脑子就会出问题。
这是真的。
试想,衣食无忧,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来烦恼,没有喜欢的事物,没有追逐的目标,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每一天,都过着同样的生活,吃喝拉撒,然后等死。
羡慕么?有钱人的生活?
为什么有钱人还在继续挣钱?
不是因为贪婪,不是因为觉得钱不够花。
而是一旦停下来,就会被空虚席卷全身。
在晓栩所处的这个时代,男人们的消遣,是暴力,是战争,是开疆辟土。
晓栩说,她要结束这一切。
她还说,她想要世界和平。
是真话。
喜欢杀戮是一回事。
但是,不该死的人,她不会让他们死。
因果报应,他们或许不信。
她身在的皇族,每一代都杀戮不断,最后得到报应英年早逝。
偏偏没有任何一个人吸取教训。
她要结束这一切。
让世人过上……也许还是不怎么公平,但是更加安逸,不用担心哪天炮火就冲击自己的家园……的生活。
泠月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晓栩和渊奴。
男人还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动不动。
形如雕像。
少女伸出脚,用脚趾抵住他的下巴,让男人抬头看着自己。
“你很喜欢低着头么?”
少女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笑得很美。
美丽的脸庞下,隐藏着非常危险的东西。
“你是女王,我是奴隶。奴隶在女王面前,本就抬不起头。”
男人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到像是完全无所谓自己的身份。
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奴隶的生活,还是贵族的生活,对他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哦?你当真是这样想的?记得昨天,你比赛之后,不是和我对视了么?那时候的眼神……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食肉动物的眼神。
那眼神告诉她,他绝对不会成为被人圈养的宠物。
他的野『性』,没有人可以驯服。
那种眼神。
听到晓栩的话,渊奴并没有开口辩解。
他的骨气让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说出阿谀奉承的话来。
事实上,他是下等人,她是上位者,但是他根本不会因此觉得这个女人有多高贵,多值得他崇敬。
在渊奴的心里,没有什么人是高贵的,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他另眼相看的。
但是……
他好像很希望,这个女人,能够用专注的眼神看他。
他希望这个人能对他另眼相看。
真是奇怪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你还真是沉默呢。就算面对的是掌握你生杀大权的女王,你也不甘示弱,是不是?表面上那么恭敬,其实心里在骂我吧?”
“没有。”
男人很快接口。
他不讨厌。
不讨厌这个女人对他所做的一切。
没有被羞辱的感觉。
这一点上,他其实有些疑『惑』。
这个女人的脚正在他的下巴和颈部摩擦,用极为煽情的方式,但这种轻佻的行为,更像是轻视。
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他依旧不讨厌。
哪怕这种行为,好像在被这个女人践踏。
他还是不觉得讨厌。
这样的自己,好奇怪。
“行了,替我把鞋穿上,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毕竟要让你做我的贴身侍卫,我的住所你当然要牢记地形。”
这么说着,少女又用脚戳了戳男人的下巴。
挺好玩的。
如果是渊若本人的话,一定会顺着她的脚一路往上轻吻『舔』舐。
可是眼前的男人就跟木头一样,除非有她的命令,否则他就什么都不会干。
这是一个奴隶该有的态度。
但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态度。
晓栩不高兴。
渊奴接到晓栩的命令,很自然的拿过一旁的鞋子替女孩穿上去。
他不知道啊,这种行为有多亲密。
而且一个男人如果心甘情愿亲吻女人的脚背、替她穿袜穿鞋的话……这代表着,这个男人,是那么样死心塌地的爱着这个女孩。
晓栩看着他冷淡的表情,浅浅笑了笑。
“你太冷漠了。如果在床上也是这个样子的话,我岂不是会很无趣?就像跟一条死鱼在做一样。”
男人的手一顿。
床上?
所以这个女孩,真的会在某一天,和他发生男女之事?
知道这样的消息,他是怎么想的呢?
厌恶?
当然不可能。
他竟然有些期待。
真的很期待。
他想要多看几眼,这个女人脚以外的肌肤。
穿好了鞋子,晓栩懒洋洋的起身,对男人挥了挥手,“走。”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就是将他当成一条狗在处理啊。
这种态度,让男人不免胡思『乱』想。
她对待男人的态度,一向那么随便么?
她说战败国会有很多漂亮的俘虏,她是准备收到自己后宫么?
她的身体……被什么人看过,被什么人碰过了呢?
他一想起这些,好像就无法保持冷静了。
为什么?
他们才在一起多久?
这个女人一直在轻贱他。
他为什么就是……那么在意呢?
“我需要一把刀。”
走在空旷的回廊上,少女突然这么说道。
渊奴跟在她身后。
奴隶是不被允许站在贵族身边的。
事实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站在女王身边,除非她恩准。
“我需要一把又快又利,杀人不留痕迹的刀。”
少女说到这里,突然轻笑了一声。
“你不问问我是为什么嘛?你这么没趣,我和你在一起,就像身后跟着一条影子一样,你的存在,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渊奴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很专注的看着。
她的头发很长很漂亮,就像黑『色』的瀑布,还泛着光亮。
“为什么。”
男人顺应晓栩的话说道。
“因为教廷。”晓栩敛下眸『色』,脸上一瞬间没了表情,“皇权快要比不上神权了。教廷说,这个皇室,每一代的君王都只懂得杀戮。我们都是坏人,而教廷是救苦救难的神的使者。像你这样的奴隶太多了。他们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吃不饱穿不暖就不用说了,连生存的权利都随时会被剥夺。而在这个时候,教廷出现了,他们以慈悲者的姿态施舍给奴隶食物,还有赖以生存的工作,能够容身的住所。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他们背地里都在破坏皇室的形象,让民众对皇权失去信心。”
晓栩带着渊奴来到庭院。
这里很多绿化都被修剪成了晓栩的形象。
通常会这么做的人,自信到自负,自恋到自大。
过去的女王,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恐怕没有多久,就会被人暗杀吧。
“一个国家,不需要两个王。教廷想要让皇权消失,他们煽动平民,同时又和贵族纠缠不清。我需要一把刀,彻底斩断教廷和民众之间的联系。说白了……就是刺杀教皇。”
晓栩停下脚步,转过身,笑意晏晏的看着男人。
“而你,就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上的刀。”
渊奴垂下眼,没有什么表示。
心里却想着……果然如此。
在斗兽场那样的地方,看着满身脏污的他,如果因此就对他这个人感兴趣的话,那口味未免太奇怪了。
根本看不清楚脸的情况下,她看上了他什么呢?
只有杀人的技巧吧。
“只要你能把事情办成,你就不再是奴隶了。而且我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要出征,我要参与战争。如果我这么做了,肯定会有很多国家派人来暗杀我,而你,就是我最后一道防线。你明白么?”
少女走到男人面前,将自己柔软的身体轻轻依靠在他身上。
上抬的眉眼,说不出的魅『惑』。
她很懂的勾引人。
他这么想到。
“所以,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是不是。”
男人突然这么说道。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看了他半晌之后,掩着唇笑出声。
“我说呢,野兽不管到哪里都是野兽,哪怕暂时收起了利爪,也不能改变你是食肉动物的事实。怎么,你想要和女王讲条件?”
“不,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为女王出生入死,我当然没有任何怨言。可是你大费周章,为我编造那么多身份,甚至不惜用自己做诱饵。看来教皇的存在对你的确是个很大的威胁。”
少女将两只手搭上了男人的肩膀,眯着眼看他。
“我似乎真的是有求于你,所以你就能肆无忌惮的跟我讲条件?我用自己的身体诱『惑』你,想要让你为我所用,你就觉得……我非你不可,再没有人选能做这件事了,对不对?”
男人看着她,不卑不亢,无悲无喜。
“如果有,请你把他带到我面前。”
少女垂眸,乐不可支的笑起来,整个人都笑倒在男人怀里。
“你说的没错,没有别人。的确非你不可。不然,我也不会等了那么久。你在斗兽场长大,所以你应该知道。斗兽场建立快二十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你一样连赢五百场……而且你再比下去,肯定也是屡战屡胜。没有人。那里本该是我们国家斗士最多的地方,可是他们那些人,还是太弱了。”
少女抬起头,凑近他的脸。
“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杀了教皇之后,你会怎么对待我。”
男人并没有被她刻意的撩拨弄得失去冷静。
不如说,这两天的相处,他已经能够习惯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
“我说过了,你会脱离奴籍。而且我征战沙场的时候还需要你呢。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军衔,我都能满足你。我要的其实不多,我只要你的忠诚。只要你不背叛我,永远都做我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这样一来,你想要的东西,我也都能满足你。”
是么?
都能满足么?
他要什么呢?
他其实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
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而已。
在遇到她之前。
他要什么呢?
他想要她,可以么?
“女王陛下,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忠诚,你会付出什么。”
他在问。
这个女孩,会不会为了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对她,而利用自己的身体。
问的很隐晦。
可是她听得懂。
他知道,她当然会懂。
“我都那么表示了,你还听不懂么?只要你能让我满意,让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连同我这个人……你也可以要求。”
少女的手掌在男人的胸膛附近缓缓滑动。
眉眼间尽是挑逗。
“这只是交换条件。还是说,女王陛下看到我真容之后,的确对我有了兴趣。”
少女轻笑几声。
错了啊。
都错了。
他以为,她用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只为了让他对她忠诚。
但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只是对这个人感兴趣,想要得到他而已。
不过,这些话,现在可不能告诉他。
“你长得真的很美。”少女抚上他的脸颊,“当初到底是谁那么有眼无珠把你卖到斗兽场的?以你这样的姿『色』,在当时那个年龄,一定是很多贵族都想要收藏的娈童吧?”
闻言,渊奴眸『色』变深了。
看他这个反应,或许当时……还真有可能被哪个变态看上了。
而他,宁愿让自己变丑,被卖到斗兽场生死由天,也不愿意被恶心的人压在床上。
……等等。
“我问你,有人想要你的身子,不管男人女人,对方有钱有势……这不重要,如果对方也是个漂亮的人,看起来让人挺有好感的人,你会不会答应呢?”
渊奴微微凝眉。
他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心情。
他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是,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只要一想到,他会和别人有肌肤之亲,他就厌恶的不行。
明明真的是这样认为,认为**根本不重要。
无论是受伤还是被虐待,或者被侵犯,他都该不在意的。
行尸走肉,不就是这样的生物么?
为什么呢?
他似乎,只对一个人不排除。
这算什么?
觉得人类肮脏恶心,不想和别人过多接触。
只有这一个人,他不仅不排斥,还想要和她更加的……亲密无间。
“我是属于女王陛下的。”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我。”
少女听到这样的话,脸上倏然绽开一抹灿若莲花的笑容。
直晃了男人的眼。
“乖孩子。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乖孩子。”
少女将头靠在男人胸膛。
“你若是给我你的所有,我也将不吝啬的给予你想要的。我向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你应该明白。”
是。
明白。
杀伐果断。
无论杀人还是灭族亦或是屠城,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他,当然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_→我好像,一直都挺喜欢政治啊军事啊战争啊历史啊→_→过去在读书的时候,每次看到什么战『乱』年代,我的关注点都不是什么伟人英雄什么战役死伤多少,而是想,要是我生在那个年代……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