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林若将慕容冲拉的那一批粗细不匀的面条都拨入沸水滚滚的大锅之中,盖上了锅盖,然后端着她手中那奇怪的五槽碗,将凉水中的面依次捞起,把用来给面条降温的冷水都倒了,才把面条重新拨回碗中。
慕容冲好奇地看着林若拎着个发黑的小铜炉过来,看着她从灶膛里拨出几块烧得发红、还在冒着火星的木条,再看着她趋步到了另一边,把发红的木条分别塞到两口小炉中,再往里面添了几块黑炭,完成了这些,往其中一口小炉上搁了一口砂锅,再往另一口小炉上搁了一口小铁锅,往里头倒了油,抄起揣在旁边夹缝里的蒲扇,往搁着铁锅的小炉的下方通风口悠闲轻缓地扇着。
整个过程,看得慕容冲心惊肉跳,生怕林若被灼热的木条烫到!
小炉子的火似乎开始冒了,林若放下扇子,重新回到灶前,掀开锅盖,从腾腾白雾之中,准确地抄了两根硕长的筷子,搅了搅面条,提醒慕容冲不要再加火了,把面条全数捞起,放入一旁装了一半冷水的铁盆里,然后翩然地到案前,极为娴熟地取了个干净的小碗,往其中倒了酱、盐等各种调料,再把方才准备好的葱、姜、蒜末拨到其中,最后往里头加了一大勺牛肉酱。
做完这些,铁锅里的油开始冒热烟,滋滋地喧嚣着。
林若抄起油锅,把热腾腾的油全数淋在刚调好的酱碗之中,“滋啦啦”的响声之后,酱料的香味完全被爆了出来,勾得人拇指大动。
林若一手拎着铁锅,一手从桌案上捞走了那盘绿叶菜,将铁锅重新搁到小炉之上,把绿汪汪的菜叶快速地过了一遍油,然后才将铁锅放到一边,却不曾熄灭那炉火。
慕容冲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林若在厨房里游刃有余、从容不迫,这是他第一次看林若下厨,确切地说,也是第一次看人做菜。
也因为这个在庖厨里忙碌的人是林若,才让他更觉得着迷。
看着林若十指翻飞,将方才煸炒过的玉米、松子、胡萝卜丁、芦笋丁等放到过了油、极是松软的绿菜叶上,左折右折,眨眼间成了一个小巧如粽子般的菜叶包。
慕容冲张开嘴,满脸惊诧。
林若手巧厨艺好,他是知道的,但亲眼看着林若做菜,也不得不再为此而惊异。
时间就这么一息一息地流逝着,专注看着林若在厨房里忙碌的慕容冲并没有太多时间流逝之感,听到林若的一声“好了”,方才回过神来。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五小碗不同的面:用鸡汤吊的银丝面,淋了调的酱料的裤带面,用香油和芝麻拌好、配上菜叶包的圆面,汤头鲜亮、码了一排整齐的薄牛肉片的薄面,还有一碗最是简单,只拌了香葱和肉末、淋了热油的葱油面。但这碗最简单的葱油面,却是里头最有名堂的——整一小碗里只有一根面条。
林若说,这叫“五福”,寓意长寿、康宁、富贵、好德、善终。
这是她给他的生辰嘱咐。
千言万语,都在这五碗面中。
慕容冲心中动容,想着林若还没用膳,拉她一起吃。林若拗不过,也动了几筷,不过那一碗寓意“长寿”的连绵不断的单根面条,她不曾动,全留给了慕容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