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落明眸一冷,控制着体内的内力,纤长的大手与他对上一掌。
颜昌明大至没想到颜落会有内力。
‘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捂着胸口整个人瞬间倒退了几步。
颜落眼皮轻跳,她只不过是躲之不及,才出的掌风,她以为力道控制的很好,并没有下多重的手。
颜昌明竟然吐了血,难不成她刚刚那一掌挥得很重?
果然,无法掌控这个东西时不能乱使。
虽然她讨厌颜昌明,好歹他是这副身子的亲爹,而且又是一国大将,冒冒然被自己拍死了那才叫麻烦。
“喂,你还好吧?”颜落有点懵。
看他难受的样子,真怕他一口气背过去。
颜昌明痛苦的同时,双眼里燃烧着的熊熊怒火一刻不曾停歇。
咬着牙,一字一句:“你竟敢弑父?”
颜落眨巴着清灵的大眼睛,还能说话,那性命该无忧了。
她真是很怀疑,颜昌明这人是怎么当上镇远大将军的,如果他被自己这轻轻一掌就拍成这样。
那他早些年没挂在战场上真是个奇迹。
“什么叫弑父?我这是正当防卫好吗?难不成傻站在这里等着被你打死”
颜昌明捂着胸口,站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
盯着颜落的目光,似是想剥下她的皮,一层层看透直至骨底。
想到栖凤阁的事,还有她的内力。
颜昌明内心的狐疑越发的浓烈:“你不是颜落…”
颜落眉眼一跳,她的确不是颜落,但这副身子确实是颜落无误。
颜昌明从未见过她,为何会生出这种怀疑。
走神之迹,又听到颜昌明道:“你说,你假装成我女儿,混到将军府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颜落回问。
忽闪着一双眼环顾四周:“你这将军府,除了几栋院子,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还是你以为我很稀罕认你当爹?”
“呵呵…”
颜落轻讽,敛去脸上那一丝轻浮,嚅着唇对颜昌明道。
“你别忘记,会回到这个将军府,本就不是我所愿,颜大将军你亲自找到乡下的”
“怎么现在却变成了我混入将军府?”
一字字,一句句,颜落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装的。
颜昌明却死都不相信,一个养在山沟的野丫头会有此才能。
直觉就认为,眼前的颜落,一定是把真正的颜落给藏了起来。
可是当初他派去的人在乡下也见过颜落,眼前这张脸,的确就是颜落无疑。
颜昌明心里很没谱,征战沙场多年,虽然武功比他高的大有人在。
但颜落适才那轻轻一挥手,就重伤了他,这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所以他才会心生怀疑。
“你养在深山,身上怎会有内力?你又如何懂得阵法?”颜昌明质问道。
“如你所言,你在乡下吃不饱,穿不暖,怎么有机会知晓这么多?”
就是颜青,内力也才初出茅庐,一度让颜昌明甚感心烦。
没想眼前这个瞧着丑丑的丫头,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颜落抬眸瞥了他一眼,微微上扬的唇角闪过一丝不屑:“颜将军,你可曾知晓什么叫天赋?”
“就是平常人用一辈子也学不会的东西,在某些不平凡的人身上,却轻而易举”
“而我,注定就是那个不平凡的人”
“若不然,我怎会在短短数月,就习得了内力?”
“适才抵抗你的那一掌,也不过才使出了我三成力而已”
“怎么?你不曾见识过的,到了你眼里就成了冒充?”
“一个丑到连亲生爹娘都厌弃的人,值得谁冒充呢,我说颜将军,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颜落感叹着,啧啧的说了许多。
颜昌明内心的狐疑仍难以消磨,想到栖凤阁的秘密,越发觉得颜落一定是别人冒充的。
不然颜落怎会想方设法的想进栖凤阁。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迷雾重重,如果颜落会阵法,根本无需他带路就能独自进栖凤阁。
她要是不会懂阵法的话,那日怎会看得见一般人根本看不到的东西。
这怀疑在心里头生了根,就越发的疯狂起来。
但眼下,他显然不是颜落的对手,思及,恨恨的一咬牙,犀利的看了颜落一眼。
“你最好不是冒充的,否则,本将定要你尸骨无存”
颜落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讽笑道:“我若是冒充的,现在就能要了你的狗命”
“颜将军,你莫要太往脸上贴金了,你这将军府,也不过是空有名头,在我眼里连屁都不是”
指了指大门方向:“夜色已深,颜将军若是无理取闹够了,就请回吧”
颜昌明带着怒意,一咬牙,还是离开了梨棠院。
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头那点狐疑,却越发的疯狂。
招来管家:“你派人连夜给我赶往白源镇白水村,我要知道那丫头在乡下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必须查明”
杜福愣了一下,当初李嬷嬷带人去乡下的时候,不就已经查过么,如今老爷又让他查什么。
颜昌明沉默片许,才道;“我怀疑那丫头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定是人冒充的”
管家听着,心头一紧:“啊?老爷,这不可能吧”
颜昌明深吸口气:“她身上疑点太多,不查明难消我心头之不快”
管家琢磨了一下,这可不是件小事,连声应是:“老爷放心,奴才这便去办”
待管家离去,颜昌明才从房间暗阁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服下之后开始调理内息。
颜落这一夜也没睡好。
不知是否白日多次提到栖凤阁的原故。
连梦中,都去往了栖凤阁。
梦里的栖凤阁,是一个极其雅致的院子,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明明很繁琐的装饰,看上去却显得非常淡雅,一切装饰都是以白色,或者是淡到发白的粉蓝色为主。
连亭台里的纱曼,都是青浅淡蓝,一眼望去,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素冷。
唯一带着颜色的,是那妖娆绽放的金色蕙兰,在阳光下开得如火如涂,一阵轻风拂过,花枝相互缠绕,似是明艳的少女在漫语轻歌。
颜落缓步走在其中,四周寂静一片,空无人烟。
抽离的梦幻感,似是置身在迷雾中。
脚下,石径小路,以圆为中心,一圈圈的环绕着条条小路,中间,又有一个点可以通往另一条小路。
就好似一条一目了然的平面迷宫,没有墙面阻挡,一目了然。
颜落甚至觉得,铺这条路的人,到底有什么用心?
虽然要绕点弯,但最后还是可以走出去不是么,短短的地段,搞那么多路做什么?
择捷径,颜落穿过花园里的长廊,石子小路的尽头。
远远的,看到一抹白影一闪而过。
回过神,又好像什么都没出现过一样,内心深处,隐约有什么在吸引着她一样。
明明如梦似幻,还参杂着一丝恐惧的场景,却难耐内心的好奇。
无暇顾及周边的景物,朝着白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杂乱的啸尘在眼前一一闪过,穿过平静的大院、内室,而后是一道道暗门。
她甚至感觉自己不是在用走的,而是在飘。
直到最后,重重的石门被打开,金光闪闪的一幕,刺痛她从黑暗中穿过的双眼。
久久的无法正常睁开。
‘救我…’弱弱的女子嗓音如鬼魅般响起。
颜落十分纳闷:“谁?”
“谁在说话?”
“救我”
声音来源并没有回答,依旧重复着那两个字,甚至,还有隐隐的暗泣。
颜落听得头皮直发麻,扫眼环顾四周。
身后那道石门,忽然重重一响,轰隆一声便紧合在一起。
她被关在这狭小的室内。
四周,如铜墙铁壁般,只有那道莫名出现的金色强光依然照耀在那里。
手足无措的慌乱感再次袭来,脚下步子慌乱的转过四周,发现根本没有出处。
忽然,那道金光猛的转了方向,直直的射在她身上。
她的四肢,赫然像是被人控制住,根本无法自主。
任莫名的吸引力将她整个身子重重吸起,甚至整个身子被那道神秘力量给扭曲,变得没了人形。
这一幕,让她恐惧不已,她似是置身其中,又似是一个旁观者,看得真切,体会真切。
寒意从脚心瞬间蔓延全身,周身像跌宕在冰窖一样,深深的恐惧几乎快夺走她所有呼吸。
如此诡异的画面,在大荧幕上看看便算了,亲身体会,那是一种随时会死亡视角,让她整个身子不自觉抖了起来。
不,她不能这般听天由命。
若横竖都得死,她必须一拼。
禀气丹田,双手无法动弹,她便幻想着双手在不停回旋间,一股可见的白色气体从体内凝聚,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
她并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控制得道。
但她自我感觉已经拼尽了全力。
幻想着双掌推出之迹,白色光圈与金色光束一个激烈碰撞。
‘轰’一声巨响。
她感觉整个内室都在晃动,青砖尘土,木瓦碎屑,瞬间从头顶压塌而来。
颜落大感不妙,她这是遭了什么罪。
好不容易挣脱束覆,还没来得及反应,居然又要葬身于土堆。
睁眼,桃花一脸担忧的站在床前。
颜落大口的喘着粗气,从床上一弹而起,不甚唏嘘:“真幸运,竟然是个梦”
自打回了京城,她睡得是越来越不安稳。
连一个梦境,都如同身置其中,真实到让人不愿意回想。
“小姐是做恶梦了吗?”桃花关心道。
颜落点点头。
桃花给她递上热棉巾:“都午时了,我瞧见小姐还没起,便进来瞧瞧,看小姐在睡梦中眉心紧着,又不停出汗”
“便守在这里给你擦汗了”
尴尬的‘咕噜’声响起,肚子开始唱空城计。
颜落诈舌:“竟然都午时了?”
桃花点点头:“嗯,小姐先起来洗漱一下,桃叶已经去准备午膳了”
颜落愣了下,梦里的一切,无声在脑海里回放着。
颜落深呼口气,尽量放松心情。
不知是否昨日对颜昌明对掌的原故,她今日觉得这股内力好掌控多了,好似很听她的话。
随着她的意念时起时落,果然,不论是前世在商场也好,现在的武艺也罢,纸上谈兵远不及付出实践。
颜落简单的洗漱好之后,桃叶端着饭菜进来。
一脸惊鄂的对颜落道:“今日可真是奇怪,明明没打雷,也没下雨,刚才我路过栖凤阁的时候,听到里头轰隆巨响”
桃叶说着,蓦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不轻。
环抱着双手:“小姐,你说,会不会是里头冤魂太多,他们在鸣不平呢”
桃叶说着,不自觉就想到自己被扔在里面的那一日,白骨森森的画面闪现在脑海。
身子不自觉的往桃花身边靠了靠。
“以前,李嬷嬷跟着夫人,可没少折腾府里的丫头,禁地里,被扔进去的尸骨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颜落坐在饭桌前,与她们一起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
“傻丫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冤魂”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内心也是虚的,现在的她,可不就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
换作以前,她是死也不相信什么鬼神论,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个离奇事,她是想不相信都难。
不过,虽然她是魂穿,但鬼神这个东西,没亲眼见过,她仍是不太相信。
为免桃叶太过于害怕,自然得否定。
桃叶仍然很害怕:“可是小姐,适才我听得真切,那声响,真不是一般的大,就好像…好像有人在里头打架”
想了想,又摇头:“不对,不是打架,打架闹不出这么大动静”
“倒像是有人在里头拆房屋一样”
“可是,栖凤阁的大门,明明是落上锁的,真是太奇怪了”
桃叶仍不可置信的呢喃着。
颜落眼皮一跳,不由自主就想到适才那个杂乱的梦。
她不知道栖凤阁原貌是怎么样的,但梦里却清楚的知道,她所去的地方是栖凤阁。
刚巧梦到密室倒塌,自己被土埋了,桃叶就在外边听到里头那么大动静。
还真是巧啊。
饭后,颜落正打算出门一趟,颜昌明昨儿个受了伤。
今日竟然又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而且,这次不是他只身一人,还带了许多守卫。
密密麻麻的一大群人,将整个梨棠院包围得水泄不通。
“来人,将这个冒牌货给本将抓起来”颜昌明一声高呼。
那些原本规矩站在一边的守卫瞬间行动起来,将颜落与桃花等人团团围了起来。
颜落这满心郁闷:“颜将军,你还要不要点脸?”
“自己打不过我,就说我是冒充的,你有证据吗?”
颜昌明犀利的双眼眯成一条细缝,冷声重哼:“哼,少在这里狡辩,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栖凤阁多年来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进去,适才却好生生的塌了方”
“那地方,打封禁以后,除了本将,便只有你进去过,而且你懂阵法,你敢说凤言的陵墓不是你毁坏的?”
颜落挑眉,想到桃叶先前说过的话,没想栖凤阁里还真发生了塌方。
而且还是她娘亲的陵墓,这实在太诡异了。
颜昌明这么多年一直安安份份,从没在栖凤阁做过半点手脚,也不至于为了栽脏她,这个时候去毁坏凤言的陵墓。
还有颜昌明,为何一口咬定她懂阵法。
明明栖凤阁她也只是那夜去过一次,根本看不真切。
颜落脑子里像是装着粘稠的浆糊,种种想法在脑海里闪过,根本得不到结论。
“你也说了,栖凤阁只有你一人能进去,你所言真假,我如何能信?”
颜昌明脸色铁青,尖利的目光恨不得把颜落吃了。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好意思同我在这里争论,你…”
颜昌明气得发抖,暴怒的嗓音震耳欲聋:“你说,你到底是谁,心怀不轨,居心叵测,到底意欲何为?”
同他讲不清,颜落便不打算再讲。
瞥眼四周将她们围城铁桶的守卫,再次开口:“颜昌明,我知道打我出生,你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女儿”
“所以,我就是回了府,你也看我不顺眼,处处找我麻烦”
“当初,接我回府的是你,说断绝父女关系的是你”
“后来,舔着脸皮去城郊接我回府的还是你”
“你堂堂一国大将,闹这么多事,我才该问你一句,你到底意欲何为?”
“如今,连我不是你女儿这种荒唐的理由都扯出来,你当真因为厌弃我,所以巴不得置我于死地”
“还是因为,你也同我那娘亲一样,为了你心爱的嫡女,要再次牺牲我”
“娘亲她昨日才同我说,希望我把永安王府小王妃的位置让给姐姐”
“今日你就来闹这出”
“真的让我很难相信,你们两个不是蹿通好的”
颜落冷讽挂在唇角:“都说天下无不是之爹娘”
“可是你也不看看你们两个都干了什么好事,当初,为了成全嫡姐与宋世子,你们希望我去勾引小王爷”
“如今,圣旨下,嫡姐失身于宋世子,却被赐小王爷为妾”
“现在你们又开始希望我让出王妃这个位置”
“你们当真觉得,生了我,就能对我指手划脚,为所欲为吗?”
她字字句句说得很真切,很容易让人代入到她的处境。
不管颜昌明有再多理由,颜落的话,听起来显然更何信。
栖凤阁只有颜昌明能进去,这是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的,现在颜昌明却说是二小姐毁了栖凤阁内的陵墓,这个说法,未免太扯。
一众守卫听着,也极为心疼这个被亲生爹娘算计的二小姐,只是这又如何,他们尚且只是个下人,拿着老爷的俸禄,自然不敢多言。
颜昌明越听脸越黑,打府里发出那一场巨响,知道栖凤阁出了乱子的消息。
他这颗心就隐隐的不安起来。
进去一看,没想,凤言的陵墓竟然被毁了。
不是他毁的,他能想到的,自然只有颜落。
在他心里,这府里最可疑的人便只有颜落。
从栖凤阁出来,便风风火火的来了梨棠院,没想这死丫头不承认便算了,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忘在人前装可怜,顺道抹黑他一把。
简直气死他也。
“少在这里言顾左右而其他,今日你承不承认都罢”
对着众守卫一招手:“把她给我抓起来,关押至私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