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落抱着两颗卷心菜和布袋回到秦家。
大至是陌幽离派人来打过招呼的原故。
是以余小翠他们都没太意外。
“小妹,离公子的伤可好些了?”余小翠见她回来,关心的问道。
颜落将手中东西放下。
点点头:“无碍了”
余小翠暗松口气:“还好,先前听离公子派来的人来报,说他重伤在身,你心里过意不去,亲自在那里照料”
“我还以为离公子这伤重到不行,可把我担心坏了”
颜落眉角一抽,那人不只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撒谎也不带打草稿的。
“咦,小妹,这是什么?”得知陌幽离无碍,余小翠的目光才放到这两颗紫色的卷心菜上面。
看上去像花儿一样,它的叶径,却形似卷心菜,余小翠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奇怪的植物。
颜落一边打开布袋。
里头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把小幼苗。
可把她乐坏了。
这不就是幼芽期的羽衣甘蓝嘛。
颜落嘴角咧开一抹灿烂的弧度:“小翠,你先把这两颗菜放到厨房去,我去去就回”
颜落在院角找了把小锄头,兴致冲冲的跑到侧院。
敛出那蔫黄的菜地一角,细致的翻锄起来,幸好羽衣甘蓝耐寒亦耐高温,初冬天种下,半点不影响发育。
等她把这袋幼芽种好,近晚饭时间点了。
颜落在厂房转悠了一下,查看了一下出产数量之类的各项明细,工人们也都散了工。
回到秦家的时候,那两颗甘蓝放置在桌上。
小三子一行人围着它,目不转睛盯着。
小四道:“这颗菜长得跟卷心菜一样,却是紫色的,莫不是成了仙的卷心菜?”
他这么一说,小三小五小六也跟着点头:“有道理”
余小翠和刘林也好奇得紧。
“菜也能成仙?”余小翠惊呼。
刘林稍微理智点:“怎么可能,人尚且不能成仙,更何况是一颗菜”
小五伸出手想摸一摸,被小三子一巴掌拍了过去。
“住手,等下摸坏了怎么跟落姑娘交代”
小三子左瞧右瞧,忽然到香案桌上,拿起抹布将拱香前的那片区域擦干净。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两颗菜捧到香案上,放置好。
“这菜百八成成仙了,咱得好好供着”
颜落瞧他们一行人紧模慎样的,差点没笑喷,这小三子平日里机灵她知道,倒没想他脑洞能这般大。
把一颗菜当神仙供起来,前世今生还是第一回见。
不过就是一颗变种菜而已,现代相当普遍。
迈步走过去:“得了,一个个都别大惊小怪了,它就是一颗菜”
“小三子,拿到厨房去炒了吧”
她一吩咐,小三子都被吓到了,手一抖,差点将供好的卷心菜扫落在地,连忙捧住稳放好。
惊呼道:“落姑娘…”
他指了指那两颗菜:“这、炒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颜落挑眉:“不炒掉难不成你还真打算供它一辈子?”
不禁失笑:“好了,它就是卷心菜,颜色不同而已”
她一解释,一众人还是有些不相信。
见小三子愣在那不敢动手的样子,颜落无耐,只得自己拿到厨房去炒了。
她手艺比小三子好些,这菜一上桌,个个都一副确跃欲试的样子。
颜落先行夹一筷子,他们才敢动手。
小四这货,已经打心眼里把这甘蓝当神菜了,动筷子之前还双手合十作了两揖,这画风简直不能再滑稽。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赞,夸这味美如鲜露,清香惑人。
颜落嚼在嘴里,这菜,比起她从前吃过的,的确要更嫩滑。
但远远没他们说的那么好吃,在她看来,不过就是在吃卷心菜而已,颜色看上去更好看罢了。
兴许是没吃过的原故,所以味道其实很普通,被心里那点小稀奇给整得,自然就觉得美味无比了。
一大碗菜被一扫而光。
小三子更是夸张,连碗底的汤水都倒到碗里吃光光,就差没抱着碗舔底了。
“落姑娘,这紫色卷心菜哪里来的,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到?”小三子意犹味尽。
其它人也一脸好奇。
颜落眨着大双眼,只是想弄两个回来给大家偿偿而已。
哪想在他们眼里这变种的蔬菜倒成了神。
这陌幽离脾气古怪,她也不想上他那去,还能不能弄到真不一定。
指了指侧院:“那里种了十来颗,你们这些天小心些,上菜地摘菜时小心着莫弄伤了那些幼芽”
“过不了两月,就有得吃了”
她一说,小三子他们激动得,竟然当即就放下碗筷,去瞧那甘蓝的幼芽。
颜落只感觉满头乌鸦飞过。
不知道最初这变种蔬菜培育出来时,那些培育人员是否也这般惊讶。
不过他们的惊讶程度,让她对出售甘蓝这个被灭掉的想法,又再次的萌生起新芽。
如果能多弄到些幼芽,这可都是钱啊。
一想到钱她就两眼放光。
摸起怀中的令牌,脑子里千思百转,看在钱的份上,她是不是不该跟那脾气古怪的妖孽计较。
回到自己家,颜落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把自身收拾好,小三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大气喘得湍急:“落姑娘,不好了”
颜落心头一紧:“怎么回事?”
“刘大叔,刚刚死在厂房里了”小三子急得不行。
“刘大叔的妻儿正带着大批人,在厂房里闹着,说刘大叔是在厂房里出的事,要咱负责呢”
刘大叔,村北山脚的刘大叔,因伤了脚踝,走路不好看,也做不了什么重事活计,便在她这讨了一份事。
当初她也是看他不容易,而且他的腿疾与做洗衣机不相冲突,想着人家不容易,才让他来做工的。
“死了?”颜落狐疑。
小三子点头:“听工人们说,他就是伐着木的时候,突然就晕倒在地,没过片许,就断了呼吸”
“找大夫来看过吗?”颜落急问。
“小四已经去了”小三子回应。
颜落快步走到厂房,热闹都爱看,原本井条有序做工的工人,此时都围堵在刘大叔的尸体身边。
颜落一进来,个个指指点点的,他们的目光里,还有一丝恐惧。
这可是做工的地方,突然死了个人,以后怎么还能安心在这里做工,通往大路的那条小径上,已经有工人陆陆续续的往回家方向走了。
“天理不公啊,我相公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刘大婶跪在刘大叔尸体旁边,哭得伤心不已。
她匍匐在刘大叔的尸体旁边:“你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眨眼就断了气呢,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如何是好哟”
颜落上前,想看一下刘大叔的尸体。
刘大婶瞪着眼,气呼呼的推开她。
“你滚开,都是你个臭丫头,在这片死地开什么工厂,招什么工人”
“他不来做工,哪里会出这些个事”
“我早就和他说过,村西这片死地不吉利,让他不要来做工,他非不听,为了生计,冒险来到这里”
颜落听着,人死了,她也深表遗憾,只是这刘大婶的指责,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这片死地或许曾经发生过意外,但是她来这那么久,除了死亡森林的凶险她知道。
目前为止,还不曾见过森林里的什么凶猛怪兽出来伤过人。
更何况,刘大叔的死,怎么看,也与此地无关吧。
刘大婶的儿子刘志也加入大骂队伍,对颜落怒目而视。
领着一群亲信在那里吆喝:“臭丫头,我爹是死在你厂房里的,你必须得负责”
后边那一群人也在跟着附和,扬着手中的棍子大喊:“负责,负责,负责”
身后的工人们,也在议论,有人替颜落不平。
毕竟这人突然会死,与颜落没什么关系嘛。
也有人觉得,好好一个人,在家里都没事,来厂房就死了,必须得负责,怎么也得赔上刘大婶母子一笔安置费。
只是这样一来,关于这片死地的玄乎,不免让人开始人心惶惶。
颜落瘦瘦的小身板立得笔挺,目光坚定。
伸出双手做出安静手势:“请大家静一静”
清亮的嗓音透入众人耳迹,明明很柔细的声音,却自带说服力。
好似天生的领导者,让人自主臣服。
吵闹的杂声逐渐沉静下来。
颜落看着刘大婶:“刘大叔突发意外,我深表遗憾,也请大婶节哀”
“我已派人去请大夫,刘大叔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什么引起,等大夫来了,一切自有定论”
“不管因何,意外发生在厂房,该负的责任,我半分不会少”
颜落的话,让工人们纷纷点赞。
刘家亲信一脸不屑:“臭丫头,莫要在这里说得比唱得好听”
“这片死地,本就不吉利,你自个要在这里住便算了,大开工厂,招人来做工”
“如今,报应来了,我刘家人在这里发生了意外,岂是你一句负责就能抵消的”
“今天死的会是我刘家人,谁知明日死的又会是谁”
这人越说越玄,不把矛头对准任何人,直对准这片死地。
颜落混乱的脑子瞬间开明起来,他们的目的,看起来好像不是为了赔偿的那点银子。
而是这片死地,更或者说,他分明就是在这里蛊惑人心。
村民们思想本就封建,更加迷信,多年来这里除了义父,就没有任何人敢住。
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认为这里很邪,所以一个活生生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了,他们潜意识里,就会认为是邪气入侵。
工人们若是不在这里做工,她的产量势必赶不出来。
后果…不可设想。
颜落细眯着双眼,紧盯着出言蛊惑的那个人。
那人被她犀利的眼神盯着,眸色有些躲闪,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这时小四喘着大气,从外边走了进来。
“大夫来了”
颜落回眸,对大夫尊敬的点点头。
老大夫脚步麻利,越过众人,直奔刘叔身边,想查探一下。
刘大婶和刘志急忙拦住。
“干什么,干什么”
“我爹都死了,还看什么看…”刘志嚷嚷着不让看。
颜落清了清嗓:“刘大哥,你让我负责,也得先探探死因才好做打算吧”
“什么死因不死因,查了又能改变什么,能让我爹活过来吗?”刘志吼着。
刘大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我家糟老头子啊,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个人,死了都不让你安生哪”
他们周边的亲信,也气呼呼的大吼。
“就是,不许动”
“你们到底懂不懂死者为大这个理”
“今儿个有我们在,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伯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应该是刘大叔的侄子,跟刘志一起,守在那里大声呼喊着。
……
各种反对声声入耳,颜落听在耳里。
这一幕,越发的让她觉得,里头的事不简单。
哪有死了人不让查明死因的道理。
“既然你们不让看,那便不看了”
“这事,不是我说了算,亦不是你们说了算”
“你们且先说说你们的要求,道理足够,该赔偿的我会给”
刘志身边一位中年人叫嚣着:“赔偿?呵,赔偿就想了事?”
“这片死地不吉利,在这里开工建厂,你分明就是在残害人命”
另一人也吆喝着:“就是,今儿个我们话撂在这,这厂房,必须得拆了,省得祸害更多人”
他这一喊,连颜落身边那些工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这刘大叔早上来的时候神彩奕奕,突然就倒下了,毫无征照的。
难不成真是因为这片死地之故?
这么想着,个个心里忐忑不已,生怕明天祸会落到自己头上。
其中一位妇女道:“那个、落姑娘,我、我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些事,我、我今日就不上工了”
她一带头,纷纷有工人开始找理由离开。
颜落头皮发麻,第一次有些后悔没像现代的工厂一样,制定一套厂房制度。
这工钱也该压上两天才好。
刘林一看这阵仗,暗道不好,在颜落耳边悄声道:“姐姐,我们手上还有近三百台订单,如果工人都走了,必定是赶不出来的”
颜落转身,对上一众忐忑的工人们。
“你们还有谁要走?”她开口问。
刘林一听,想阻止,颜落冷眼一盯,刘林立马闭了嘴。
余下的一行工人,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吧,着实舍不得这份工钱,毕竟许多男人出去做苦力,也赚不到这个数。
不走吧,又真的很害怕,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像刘大叔一样,突然就死了。
见他们犹豫,颜落又道:“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众心摇曳,冥想纷纷”
“如果真如这些人所言,因这片死地之故,那为何我义父在这里生活十余年,还好生生的活着”
“而且,我义父可是只身一人住在此地,你们也不过就是白日里来上工,在这里呆的时间不过四五个时辰”
“青天白日,人口众多,还怕邪气?”
她这一分析,众人听着,也觉得在理,他们在这里好吃好喝。
没哪里不舒服过呀。
没等他们回应,颜落侧身,对上先前散播谣言的那位中年男子。
“你们刘家人,尸体不让看,就口口声声说这片地不吉利,还妄想拆我厂房”
“我且问你,你凭什么断定这是邪气?”
“你又可曾见过邪气?”
“若是见过,你岂会还好生生的活在这?”
颜落冷戾的清音一喝三问,直逼的那人脸色铁青。
颜落唤着小四几个:“你们护着大夫,今儿个刘大叔是在厂房出的事,不管如何,定要将他死因查个明白”
“你们去人拦下,让老大夫查看尸体”
她说一不二,小四立马照办。
那行人想挡着,但他们根本不是小四几个的对手,毕竟他们以前也是吃抢饭的,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会两下子。
一般的村民岂会是他们的对手。
刘四粗壮,与小五小六他们一道,拦住那些阻档的人。
老大夫弯身,探了探鼻息,试着掐了下人中,又在他手指上拉了下脉,观察了刘大叔的唇色眸色,全身到处都做了检查。
周围的人看着,呼吸也都跟着静了起来。
他们也想知道,这刘大叔到底是邪气入体,还是别的原故。
大夫看了许久,又趴在刘大叔胸口听了一番。
最后一甩袖子立起,对上那些刘家人,一番怒喝:“无知小民”
“活生生的一个人,差点就被你们给拖死了”
众人一听,都惊呆了,这没呼吸的人竟然没死?
老大夫在药箱**着,拿出一颗小药丸,塞到刘大叔嘴里,左手捏起他的下鄂,右手按住他腹部,一路往上。
最后在他胸口重重一拍。
死气沉沉的刘大叔瞬间身子一个抽腾,上半身轻微弹起,又重重的摔了下去。
这一摔,那紧闭的双眼也微微睁开。
胃里一阵翻涌,当即捂着腹部大吐起来。
刘大婶先是一惊再是一愣,这模样,就像是被吓傻了,他们以为人死了,却突然坐了起来。
这场面,就跟诈尸一样。
那些工人也是个个惊直了双眼。
待他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颤危的目光才转向众人。
一脸懵逼的,显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大夫一边收着医药箱,对颜落解释道:“他这是中毒了,此毒无色无味,一但毒发,不出一刻,必定陨命,他能留着丝余气活下来,当真是奇迹”
众人一听,也清醒的明白过来,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邪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