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昆仑派弟子流着泪，从旁边走来。

他们抬着担架，将同门的尸身珍而重之放在担架上头。

路过玄衣武士的尸身时，他们一个个神色憎恶无比。

有那气性大的，索性直接一脚狠狠踹在玄衣武士的尸首身上。

玄衣武士尸身打了个滚儿，脸上沾满泥土。

死后的他们，看上去比活着还要狼狈几分。

“你们……”

杨颖蹙眉，原本想要开口制止。

弟子们擦了擦眼泪，哑声问：“千歌师姐，怎么了？”

“没什么。”杨颖在心底叹息一声，摇头道，“罢了，你们继续处理这里的事情吧。”

“是。”

“知道了，师姐。”

弟子们回答一声，继续搬动尸体。

杨颖看着他们，心里也是唏嘘难言。

这些人对玄衣武士和穆秋的仇恨，无比深重。

而且，此事的确是炎国的人袭击昆仑派在先。

炎国的玄衣武士们入侵昆仑派，是他们自己选择。

但昆仑派弟子应战，却是被动之下的无奈之举。

她身为昆仑派的人，若是连弟子们发泄一番的举动都要制止……那她，未免也太对不起昆仑派那些无辜惨死的弟子了。

罢了。

杨颖只觉得头痛无比。

她攥紧了宝剑和法器，幽魂一般地回了山门里。

回到内殿的时候，云千帆的情况已经安稳不少。

看见云千歌来，他问了一声：“外头怎么样了？”

“哥……”

杨颖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想说太多，便将这些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然而即便是再简略的说法，听上去也足够令人惊心。

云千帆神色变了又变，脸色也不好看。

显然他对穆秋的举动，心里也是颇有芥蒂。

杨颖说完叹了口气，问：“哥，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云千帆苦笑一声，拍了拍杨颖的肩膀。

“千歌啊，这一回，别说是父亲和长老们不会对这件事善罢甘休。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再为穆秋的举动辩白什么。”

杨颖咬了咬唇，低声道：“穆秋举动的确罪无可恕，这一点我也不想多说。只是，哥哥……我今日发现，穆秋似乎被摩奇操控的程度很深。”

云千帆眸光一凛：“哦？详细说说。”

“我也不知道详细的事情到底如何。”

杨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皱着眉头转圈，宛若困兽。

今日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她越想就越觉得不解。

“只是，我注意到了一件事。穆秋对我的态度本来没有那么差，但摩奇一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对我的态度，便忽然差了不少。一招一式，都是冲着要我性命来的。”

“你说的当真？”

云千帆蹙眉，“穆秋是个心志极强的人。按理说，他不会被摩奇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任何人想要用只言片语让他态度忽然转变，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对。”杨颖承认，“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奇怪。”

云千帆点头：“我也觉得奇怪。”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云千帆叹气：“这件事，还得好好再查查才行。千歌，你去问问父亲。当年抓捕摩奇的事情，父亲也出过力。摩奇到底有什么本事，父亲是最清楚的。”

“这倒是。”杨颖略一犹豫，“只是父亲厌恶极了穆秋，他当真会把这样的消息告诉我吗？”

“他会的。”

云千帆点头，语气肯定，“只要你说的话得当，父亲就不会为难你。——其实你问摩奇的消息，也没什么坏处。一方面，你是在查穆秋态度转变的详细理由。另外一方面，你也是为了看穆秋的底牌，减少咱们昆仑派接下来的伤亡。”

“嗯。”杨颖抿了抿唇，信服不少。

只是，仔细想了想，她又忍不住拧眉：“所以，哥。你的意思是，穆秋还会再来？”

“会的。”云千帆视线转向厢房之外，目光沉沉，“穆秋的性子，我多少还有几分了解。只要他不死，就一定是会来的。”

杨颖听得心头微微颤了颤。

她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匆匆往外走去。

云千帆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这个妹妹一向不是什么坏人。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

昆仑派山门之外几里，一处并不引人注目的山坳之中。

玄衣武士们从战场上抬走了穆秋，将他放在此处。

穆秋昏迷得很沉，自始至终并未清醒。

摩奇从他腰间的锁魔塔里探出身子，脸色阴沉地低头看着穆秋。

他原本是想加强一下穆秋脑海当中，对云千歌的负面印象。

没想到印象没加深多少，穆秋反倒是先支撑不住了。

此事，当真是令他烦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