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要想清楚，一旦你接下这桩传承，往后看上去花团锦簇一片坦途，其实前路无定。别的不提，问幽道君就是你这辈子难以逾越的大山。”杜兰真的“愿意”刚刚脱口而出，姚斐筠便出言提醒她。

黄星月只是含笑望着两人，并不反驳。

“祖师所言弟子都明白。”杜兰真伸出手来，在空中虚虚一按，那无尽火海便似通人性一般，渐渐散开，唯余一簇幽暗中含着无尽炽烈的火苗，化作游丝，在她身侧游走盘旋。

“然而，弟子别无选择。”杜兰真轻声说道。

“怎么会没有选择？”姚斐筠蹙眉，不解其意。

“元君想必早已看出晚辈身上的异常了？”杜兰真不答，反而去问黄星月。

——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了。若说得了卓沉渊传承这件事，黄星月一开始还真没看出来。

“不错。”黄星月神情无比笃定，认真点点头。

杜兰真还不知道黄星月是半途看破的，然而知不知道也不重要，只是暗自警惕——原来同道之间的感应这么强、如此敏锐！她日后若是飞升至诸天万界，务必要小心这一点。

“说来，这也是晚辈当年的一桩机缘，铸就了今日因果。”杜兰真思忖了片刻，有的事现在说谎也没有意义，干脆说出来也无妨，“得了这机缘之后，又别有机缘，进了这泰煞宫，与这泰煞宫因那桩机缘有了联系。没想到晚辈竟又来了沧溟界，要通过这泰煞宫回戡梧，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这与黄星月猜测的完全一致！

想来，当年卓沉渊含恨而击，一刀斩断三千界，诸天震惊，那一刀里带着他的气息流落在这破碎的三千界里也是有可能的。没想到竟被这小辈得了去！

偏偏……泰煞宫在诸天万界隐没游历数万年，竟也到了戡梧界附近！

若是戡梧界没有卓沉渊遗留的气息、若是这小辈没有得到卓沉渊的机缘、若是泰煞宫没有出现在戡梧界、若是这小辈不曾进入泰煞宫与之产生联系、若是这小辈没有来沧溟界、若是这小辈没有遇见生死道修士、若是应命来戡梧界的人不是她，这里但凡少了其中任何一桩，都不能促成这小辈今日的造化！

“时来天地皆同力啊……”黄星月喃喃。

黄星月打量了杜兰真一会儿，原本她并不打算说什么，因为她觉得这小辈就算得了机缘，也走不了多远——大道难成，不是一桩机缘就能决定的。但现在，黄星月改主意了。

“说来，你恐怕还不知道你身上的机缘到底所从何处吧？”黄星月打定主意，朝杜兰真微微一笑。

“请前辈指教。”杜兰真恭敬道。

“北阴大帝，卓沉渊。”黄星月注视着杜兰真，观察着后者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却只能在后者脸上看到一片如水的平静。

而杜兰真的心里却没有脸上的平静，不由涌起惊涛骇浪。

北阴大帝！

事实上，自漫天火海涌起的那一刻，杜兰真便无比笃定自己与泰煞宫的联系到底所从何处！

不是因为幽罗！

是因为……她自己。

立于火海之上的那一刹，杜兰真忽然发觉，她与这无尽火海有着完全相同的气息。

就好像……她不是人，而是一簇火，本就该于此处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