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酒放在桌上,“这玉泉酒喂了那些水鸟,可惜了!”他的声音沙哑而粗,与他魁梧的身材很一致。
水中嬉戏的水鸟因为受到惊吓,啼鸣而飞,池中喧闹不止。
嫣凝望着自己的兄长,看他虽然长得笨重,不曾想竟如此的灵活。
习武之人最易惺惺相惜,苏锦誊即日便填补了京中空缺的正七品太仆寺马厂协领。
那个端酒的丫鬟并未受到任何责罚,嫣凝也知晓是福康安故意设下此局以考苏锦誊功力。
福康安未言明,嫣凝亦未说其他。
夕盈的三个胞兄,虽然也因福康安的缘故在京中任了官职,不过也都是些闲差,即无油水可捞,又无升官之望。只因他们虽是武将之后,无奈武艺平平,毫无惊人之处。
在福康安的眼中,即使要攀附关系,也要有强厚的武艺。保一方平安,不是靠关系官居高位就可以震得一方疆土。
初冬,富察府处处透着萧瑟之气。
香儿的疯痴越来越重,从错认枕头为德嘉,渐渐连人都开始不认了。太医开的『药』一副副的吃下去,只吃黄了她圆润的面容。
福康安每每看到此景,都只是摇头,他无能为力。
香山宫殿的重修事宜已赶在寒冬第一场雪落下前完工,福康安除了每日上朝,便是赋闲家中。
太后病重一日不如一日,无闲暇的功夫再顾及嫣凝,招嫣凝进宫的懿旨也被皇上一压再压。
香儿依旧喜不穿鞋子,只穿一双白绫袜的跑着,把一双养了几年的玉足冻得满是伤疮。
福康安以自身不适,把太医院的院判都请了过来,可是赵院判仍是对着香儿的病情摇头。
嫣凝每日白日都陪在香儿身旁,看管着她。当嫣凝一离去,荣喜会立即把城外大夫偷偷送来的一种汤『药』呈递给香儿。
喝了几个月,香儿早已习惯这种黑如陈年墨的汤『药』。浓稠,令人作呕。
荣喜担忧的看着香儿把汤『药』一滴不剩的喝下,“姨娘,长期服用此『药』,会不会伤了姨娘的身子底子?”
香儿轻轻的摇了摇头,“和大人说了,这种『药』只会『乱』了我的脉息,让太医院的人以为我的失心是脉息紊『乱』所致!”她毫无光彩的双眸,空洞无物。
深夜醒来,嫣凝看着紧紧环住自己的福康安悍然熟睡,她心里愧疚自责。
从那一日,自己为他去芙蓉苑伤怀之后。他只白日陪伴香儿,夜幕西垂,定会歇息在建功斋。
福康安常年习武,胸膛结实有力。让嫣凝觉得此生有他,再无半点狂风骤雨落在身上的安定感。
但嫣凝却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也是香儿的丈夫,不是他一人的丈夫。后院中还有一个有实无名的芴春,还有一个居在偏僻之地的夕盈。那个曾经执念于他的萼兰,也即将随父回京。
他这么多妻妾中,她唯一心存愧疚的,便是香儿。
如果能同福康安讲的那般,让游远之带她远走高飞,游远之一定会比福康安更懂得如何疼惜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