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銮起驾的日程因为八阿哥的伤势推迟了数日。
八阿哥醒来后,见皇上守在自己的身旁,已没有了那日嫌离自己的怒气。心里很是欢喜,但是随即而来脚上要落隐疾的悲痛,令他瘫软在榻上。
皇上怎么会允准自己把大清的江山交于一个跛脚的阿哥手中,百年之后,他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如斯,八阿哥亦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敢在皇上的跟前显出自己的悲痛,会让皇上更加疑心自己。
銮驾启程归京,皇上密旨让八阿哥滞留此地养伤。他怕旁人知晓后,会在朝中引起群臣非议。
皇家仪仗尊贵威严,曲折盘龙数十里。而皇上的眉间,却如这蜿蜒的仪仗,紧皱在一起。
福康安的冷漠忽视让嫣凝的心也纠结如一团缠绕在一起的绣线,不知如何才能解开。
皇上闭着双眼,向发怔的嫣凝问道:“嫣凝,你认为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因为皇上闭着双眼,嫣凝看不出他此话何意。只得如实答道:“您是一位明君,却是一个严父!”
嫣凝没有先前的慌张与畏惧,此时的皇上在她眼中只是一个『迷』茫的老人,一个不知该如何与儿女相处的阿玛。
銮驾中又陷入了无声。
皇上一生诞育二十几个儿女,却经历了多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令他对活着的儿子更加宠爱。
皇阿玛,皇阿玛,皇上在前,阿玛在后。身在帝王之家,享受着旁人钦羡的荣华富贵,就要承着外人所不知晓的心智苦楚。
是否真的是自己太过严苛,几个儿子中才没有适宜自己心意的。皇上掀开帘子,看了看銮驾之前的福康安,低垂着摇了摇头。
这个从小放逐宫外又接回皇宫的福康安却与自己那么的相似,可是又能如何?
嫣凝一直看着皇上的言行,帝王之心最是深之莫测,她一个小女子又怎么端摩得出来。
御前停歇时,嫣凝下了銮驾去找福康安,他见嫣凝过来。未曾言语,便一跃上马去视察随行侍卫是否有疏漏。
嫣凝立在一片明黄的黄马褂之中,只能看着福康安远去。
和珅从銮驾的后面绕道前来,嫣凝看到他之后,慌忙跑回了皇上跟前。和珅的眼睛从弯月松成杏目,又从杏目笑成弯月。
他扯起官服,按原路折回。
十日后,仪仗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城,早已有前行官员告知皇上驾到。城中的官兵,清扫了街道,把老百姓拦在石子路的两边。
在震耳欲聋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中,皇上的面『色』有了些许笑颜。他掀帘看着匍匐在地的百姓们,心里不再郁结。
嫣凝只得暗叹,果真权利是可以驾驭人的喜怒哀乐的。
一回到紫禁城,皇上便赶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许是天气转凉,太后的身子见好,每日还可下床走动片刻。
皇上龙心大悦奖赏了掌管后宫的敦妃,及整个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