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说生了怪病的人脾气都特别怪,尤其是不想见到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因为他们是最敏感的群体,不管你的眼神是好心还是恶意,都会戳中他们心里最敏感的点。
玉无瑕想,申屠莽大叔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她还特意问师哥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师哥虽觉得奇怪,平时她对这些都漠不关心,可是今天……但转念一想师妹愿意学习是好事,便回答道:“只需与正常人相处那般跟他们相处,不要让他们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就成……另外,你需要多关心关心他们,不管怎么,都要对他们不离不弃。”
玉无瑕很认真地听了,也很认真地照做了。她觉得第一点她已经做到了,至于第二点,就跟她现在做的傻事一般,不管有没有回答,她都会来。
到最后,似乎在这白桦林讲一天的趣事不是因为同情可怜,而是已经成了习惯。
墨谭醒来那日,她照常来了,只是这次不是跟申屠莽讲她遇到的趣事,而是来求申屠莽帮忙。
师哥让她把所有杂书都给烧了,可她哪里舍得?
当她抱着她喜欢的杂书哭着跑到这里时,许是老天可怜她,终于让她看到了申屠莽。
大叔靠在一颗白桦树上,身穿一件墨绿袍服,下摆有水渍,金线镶边的鞋底有黄色泥土。
大叔还是一样的容貌,五年来,竟没让他脸上留下半点岁月的痕迹。
她几步跑过去,将手中杂书放到一个略微干净点的地方,还不等她开口,他却是开口了。
“四年来,你每天都会来这?”
玉无瑕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还是说,四年来,她每天来这他都完全不知。
卧槽!那她每天做的努力岂非都……付之东流水了?
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眼看黄昏快到了,她拉着他袖子,做可怜状,巴巴地望着他,“师哥命我将这些杂书给烧了,你收留收留它们可好?”
申屠莽扭头望了眼地上放置着的杂书,头一本书名《教你怎样撩拨男人》,他忍住嗤笑的冲动,淡淡问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玉无瑕愣了一下,语气有点急,“凭我是你朋友。”
“朋……友!”申屠莽有些怔忡,他仔细琢磨了下这两个字,还没琢磨出这两个字为何会带给他异样的心动,就听玉无瑕又道:“对,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你要帮我!我今日有难,你不帮我就违背狭义。”
她说得理直气壮,慷慨激昂。
却让申屠莽冷了面颊,他冷冷瞥了她一眼,“我没有朋友!”
说完,也不管玉无瑕作何表情,径直转身朝那迷雾而去。
玉无瑕赶紧上前拦住他,“你有,就是我!”
申屠莽毫不留情地伸手将她挡道的身子扒到旁边,很轻松,就好像是扒拉一片在静水中漂浮的树叶一般,“我没有朋友!”
玉无瑕不屈不挠,再次拦上去,鼓起腮帮子看了他半晌,有泪盈睫,“你真不把我当朋友?”
他看着她的眼睛,就算长大了四年,面前这少女依旧娇小。似乎只要他伸手,便能将她整个身子不留半点空隙地牢牢拥住。
她的眼睛很漂亮,再挂着那如水晶剔透的泪,就好像是一朵娇花滴上了清水,给他的滋味不是楚楚可怜,而是——美妙清新,莫名触动了他的心弦。
他想点头答应她,可话出口,却是另一番滋味。
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他说:“朋友?哼,说得好听,互相帮助,嗤……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玉无瑕有些怔愣,不明白申屠莽为什么会如此曲解她的意思。
在她心中,突然有一条豁口被撕开。可是眼前这人不会知道,因为他的眼里没有她,不止是她,世间万物全都没有。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他的眼如他的面色一般,灰白一片,没有半点焦距,就好像师哥带她义诊时见到的那些盲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