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拍打着我。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也许此刻正在拍打着我的脸的,是从天而降的雨点。然而奇怪的是,我非但没有感觉到像之前初初掉进大海里的时候那样深入骨髓的寒冷,反而感觉到一阵温暖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我想自己也许已经死了,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死亡的感觉非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阴暗和寒冷,反而有一股暖意在身体里涌动。
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睁开眼睛。
当我再一次可以听到风声的时候,我的潜意识开始复苏过来。眼皮不再如之前那样沉重了,我感觉到有一缕阳光正在我的脸上涂抹又涂抹。
终于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渔夫貌美如花的妻子。在阳光下,她低垂着头无限温柔地对着我微笑。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也许叫“幸福”更贴切一点。
树缥缈知道我苏醒过来了以后,她很快速地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着我的眼睛非常开心的笑。
我问她们下雨了没有,她们告诉我雨已经下过了,持续了一个月有余,如今已经停了。也就是说,我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昏迷了整整一个雨期。
渔夫的妻子,果真就是我和树缥缈的母亲古莲。她已经恢复了记忆,记起了自己的前尘往事,也记起了古谷镇。
母亲已经知道渔夫葬身海底了,对于渔夫的死,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悲伤。“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生死向来由命不由人。”
当然,母亲对渔夫的死之所以是如此泰然自若的态度,是因为她恢复了记忆的缘故。恢复了记忆的母亲,多多少少恢复了她不可一世的乖张。
树缥缈告诉我,母亲之所以会恢复记忆,在很大一部分上还要感谢渔夫的死(死者为大,请原谅我把树缥缈的话再重复一遍)。因为母亲一开始知道渔夫死了以后,她日日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精神几近崩溃。
母亲在半个月以前,因为一时想不开,死活要追随渔夫而去。
“母亲竟然要为渔夫殉情”,这个消息,就像一个鼓锤一样,把我的心脏敲打的疼痛不已。
尽管一开始的时候,树缥缈拼命地阻拦她,而且还下意识地看着她,以免母亲做傻事。但是一个人如果下定了决心要死,别人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
终于在一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渔夫的妻子趁着树缥缈很多天因为熬夜,那刻睡的正香的空档,一个人冒着大雨,朝着大海的深处越走越远。
后来的事情,树缥缈也不太清楚。她只知道,渔夫的妻子溺水之后,又被一股巨浪冲到了岸边。而且和渔夫的妻子一起冲到岸边的,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