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复在脑海中回放着黑森林是如何突然出现,又是如何突然消失的。但是我无论如何从回忆和现实中走进走出,始终无法发觉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唯一一点匪夷所思然而却无法否认的事实是,我和血玲珑在雪地里正朝着那座最高大的雪山艰难跋涉的时候,那片噩梦一般的黑森林就出其不意、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于一片空旷寂寥的雪地之中,很突然地拔地而起。
我平躺在血玲珑的小树屋里,忧虑重重地睁着眼睛。头下枕着的是一个由树叶堆积交织而成的枕头,血玲珑习惯上把它叫做“叶枕”。
叶枕具有很奇特的治疗功效,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唤起人的求生欲望。这是很多其他药物无法企及的伟大之处。相比较之下,医治一个造梦人身上的伤痕比较容易,而要医治一个造梦人心上的伤痕,唤起求生的欲望,这是相当困难的。在我多年学医的这些生涯中,除了知道月妖树和古良果有如此神奇功效外,再没有发现过其他的。
自从我受伤之后,就一直独占着血玲珑的小树屋,也一直日日枕着这个神奇的叶枕。
小树屋里的空间虽然算不上大,但是足以容纳下我、血玲珑、古风和阿让四个人。然而为了安全起见,当然也有我们造梦人之间从小就养成的时刻要与他人保持距离的习惯的缘故(古风虽然不属于古谷镇里的人,也不是天生的造梦人。但是他淡漠疏远的习性,完全符合一个天生造梦人的特征。),他们几个大部分的时间都分散在小树屋的周围。
古风和阿让几乎以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分居在小树屋的两边,以便随时可以观察到各个角落的情况。除了血玲珑之外,风之子无疑是最忙碌的那个人。她不停地在古风和阿让两个人之间穿梭,以此来帮助对方传递是否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迹象,哪怕是一些不值一提的蛛丝马迹。另一个方面,风之子也可以借此机会,一边和古风回忆过往,一边和阿让有意无意地争吵两句。
风之子依然还是只拥有着人的脸,但是却拥有着鸟类身体的异类,她还是无法接触地面。为了保命,她只能不停地在风雪中疾飞,或者停留在古风和阿让的肩膀上。在曾经以树木和植物繁多冠名的血陵里面,如今已经没有可供风之子栖息落脚的树。努力了那么久,古风依旧没有兑现通过自己制造的梦境,让风之子化身成人的诺言。
大部分的时候,阿让和古风都是迎风站立在茫茫的大雪之中。与我不同,他们所需的睡眠一向都很少。尤其在血陵的这些时日,他们几乎很少合眼。
每当他们巍然屹立在风雪中,眼睛微微地眯起来,面无表情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们是在睡觉,还是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