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虹看着林皆醉,正要询问,忽听“咕噜噜”一声响,原来是他自己的肚子在叫。早晨时池圆月还没做饭就发现了池山的尸体,大家自然也没有吃。现下已经快到中午了。姜白虹笑道:“我看他们也没心情做饭,咱们俩弄点儿吃的去。”
先前他坐在檐下时还有些颓唐之色,这一会儿又恢复了元气。林皆醉微笑一下,也跟了上去。
姜林二人到厨房一看,剩下的饭菜还有不少,这样的天气里,放了一夜自也不会坏。只是这个时候,再吃这些未免油腻。姜白虹见墙上挂了个葫芦,伸手进去一淘,里面还有半葫芦鸡蛋,便笑道:“咱们也别吃那些了,索性做个炒饭。”
米饭还剩下不少,姜白虹把大铁锅刷洗干净,用葱花炸锅,散出香味时把米饭倒进去,炒开后再打鸡蛋,金黄的蛋液把米饭包裹进去, 颗粒分明,配上翠绿的葱花,看着十分的漂亮。姜白虹笑道:“做都做了,索性给他们也做点儿。”说着又从葫芦里抓出了几个鸡蛋。
林皆醉负责烧火,他取了些木柴,仔细放进炉灶里,忽然间“啊”的一声,姜白虹正炒着饭,也不及看,忙问:“怎么了?”
林皆醉道:“扎了一下,不要紧。”
姜白虹笑道:“吓了我一跳。”他继续翻炒着饭,想到自己最关注的一件事,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池森的事情是池圆月做的?”
“猜的。”林皆醉道。
“什么?”姜白虹觉得不可置信。林皆醉道:“我自然没见到当时是什么情形,可是池森之死,和那个雪人,必然和她有关。”他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雪地里那支白玉钗?”
姜白虹道:“自然记得。”一边说,他又加了两个鸡蛋进去。
林皆醉道:“那支钗是从雪人里掉出来的,当时池微先认了出来,却没有说。池海则直接说是池圆月的,待池木说这是他手里那支钗时,几人都是惊讶,可见他们先前只知这钗有一支,并不知原是一对。可池圆月当时说了什么?她说,这不是我的,我的还在箱子里。”他看向姜白虹,“白虹,若你有一样珍贵物事,小心保管起来,却忽然在外面见到件一样的,你会是什么反应?”
姜白虹道:“自然要先拿来看个究竟……”他忽然明白过来,手一挥,差点把炒饭的勺子甩出去,“正是如此!那池圆月看都没看,怎就说不是她的,除非她先前知道!况且阿醉你先前挡住了宝石眼睛,连池老丈就是拿来才分辨出的,就算池圆月先前知道她大伯手里也有一支钗,那时也看不出是谁的!可见事发之时,她必然在场。” 虽然他已知道池木并不姓池,但还是习惯性的称其为“池老丈”。
姜白虹又问道:“你说雪人和她有关,那是?”
林皆醉不紧不慢地放下他手中的炒勺,拿了两个干净的碗盛饭,道:“雪人的鼻子是个萝卜尾巴。咱们昨天的晚饭里也有萝卜,这种天气,萝卜也只能储藏在地窖里,就算有人杀了人,又堆雪人隐藏,难道还能专程下地窖给它找个鼻子不成,可见这雪人必与池家人有关。若我猜测的没错,这雪人当是先前堆的,后来才用作藏尸之用。否则藏尸之时,也不会有人有闲情逸致去做五官。”
姜白虹不觉点了点头,林皆醉续道:“再有一点,便是池圆月的态度。池木先前说,池圆月先前原是个活泼大方的女孩子。可自从咱们见到她时,她的态度便是十分的畏缩,似乎总是在怕着什么,如果她与她的父亲之死有关……”
姜白虹又点了点头,顺手把剩下的饭也都盛了出来,赞道:“正是如此,阿醉你真聪明。”
? 两人索性也不进屋了,在灶边各端着碗吃起了蛋炒饭,姜白虹还有件想不明白的事,便问:“先前那池老丈叫我们进屋的时候,我真是没想到,他竟然就表明身份了,倒吃了一惊,阿醉你说,难不成他是听到我们先前说话了?”林皆醉道:“我先前也有些吃惊,后来一想,他这般做,方才合理。”
姜白虹奇道:“这怎么说?”
林皆醉道:“他有心托付后人,但你我年纪尚轻,照他想法,将来真正能维护他后人的,乃是你我身后的师门。而能教出白虹你这样的武功的,师长绝非等闲人物,与其等他们发现池家人真正身份,倒不如他自己先行说明,反倒好些。”
姜白虹一想果然如此,又问:“阿醉,那你先前看出他有心疾了吗?”
林皆醉摇了摇头,“有心疾之人,外表也未必看得出。池微给池木吃药的时候,我用指甲悄悄刮了一点下来,辨出那是护心丹,这才猜测出池木患有心疾之事……我先前挑明身份,原本是想乘池木心神动摇的时候,再多问一些当年的情况,没想到……”他摇一摇头,眼神中颇有悔意。
姜白虹安慰道:“这谁能想到?再说他们当年杀花四重,本就该死,你也不必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又道:“再说,咱们俩当时明明是一块儿说的,怎么就成了你一个人的缘故?把我这个表哥放哪儿去了?”
林皆醉不由笑了,道:“你还小我一岁呢。”
他眉眼笑得弯弯,长生堡新上任不久的小总管,这个时候到底流露出了几分少年气。?
? 两人说话间吃完了饭,就在这个时候,池微经过厨房,姜白虹向他招呼,“过来吃点东西。”
池微略一犹豫,便走了进来,却没有看锅里的饭菜,而是看着姜林二人,片刻后道:“她与她父亲之死无关。”
他没说这个“她”是谁,然而姜林二人都听出来了,不由都看向他。池微垂下头,低声道:“那个雪人,是我与圆月一起堆的。”
姜白虹不由道:“你们两个果然感情好,当初池海还真没说 错。”
他这句话本是随口而说,池微的面色却变得通红,随即又变得惨白,他没有回应姜白虹的话,低声道:“叔父归来时,我和他口角了几句,没想叔父竟然倒地身死,当时我不知他也有心疾,只当是我害死了他,一时害怕,便把尸体藏入了雪人之中。”
林皆醉问道:“那雪地中为何会有那支白玉钗?”
池微道:“是我从义父那里偷来的,当时因害怕,掉落在雪人中了。”
林皆醉点了点头,忽然问道:“那池森回来的时候,都带了什么年货?被你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池微低头道:“无非是鱼肉白面这些,被我扔到附近的悬崖下面了,此时想必已被野兽吃了。”他抬起头,看向姜林二人,“叔父之死,全是因我而起,二哥那边,我也会向他坦承,圆月是女子,你们莫要责备她了。”说完这番话,他转身欲走。林皆醉却叫住了他。
“池森先生的死,毕竟是意外,那么令兄之死呢?”
池微的面色变得更白了,他看向林皆醉,“林公子——你,是什么意思?”
林皆醉平淡道:“令兄不是因火而死,他的背后中了刀伤。”
池微后退一步,面上忽然全无血色。
“林公子,你在怀疑谁?”
从小生长在长生堡的姜白虹,身边就没有笨人。也因为如此,在他听到池微这一句话时,心中竟然有些许的赞赏。
杀池海的人究竟是谁?刚见到尸体的时候他自然不知道,可在林皆醉道出池海死因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池圆月。
池木心中有鬼,得知池山之死后,先是怀疑诅咒,复又担心有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