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他们有了第一枚蛋。只要这枚蛋孵出来,他们小小的家庭就可以变成三口之家了。然而某一天,激烈的喊杀声将部族从睡梦中惊醒。是那些两只脚的猴子,那些两只脚的猴子手持弓箭长矛,杀入了他们的部族。
飞得快的朱丹们逃走了。而飞的稍稍慢一点的则被弓箭给穿透胸膛,穿透翅膀。而后不久,有人发现了在窝里瑟瑟发抖的他与妻子。因为妻子那一身艳丽的赤红色羽毛。作为一家之主,这个时候就是他站出来的时候。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那些猎犬挑衅。但是猎犬被两脚的猴子拴住,猴子自己举起了长矛,好似是在戏弄它似的,慢慢地戳着在地上狼狈躲藏的他。但是游戏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暂的。不久,猴子玩腻了,长矛直直地刺向他的头。这样的话,就能把这只鸟从头串到尾了。
朴棱朴棱,笨朱丹听见了这样的声音。然后他那个不会飞的,有着一身赤红色的妻子,在半空中被长矛捅了个对穿。是什么,时候呢,是他去火山的时候吗?还是更早的时候呢?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学会了飞行呢?这样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而他的身体里,好像有着滚烫的岩浆在流动。
凤凰成则赤地千里,盖因业火灼尽世间。那一天,那附近的一片平原,尽数化作黄土,至今未曾复原。他从土堆里面刨出被妻子小心藏好的蛋,飞舞到九天之上,那一天,全世界的鸟都朝着这个方向俯下身子,以示臣服。他知道,自己变成了一种叫做凤凰的,别的物种。
他的羽毛变成了金黄色,还能发出金黄色的火,他整只鸟都是火。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去所有凤凰的故乡,所以他带着自己与妻子的结晶,在无垠的宇宙中飞行,飞去那个所谓的凤凰巢。
凤凰巢的主人告诉他,他的那颗蛋里只是一只朱丹,朱丹是不能进入凤凰巢的。所以他转过身去。不进也罢。他这样想。如果你不来这里的话,请不要涅盘。凤凰巢的主人在他的身后提醒他。
回到这个世界以后,好景不长。世界的代行者居然妄图冲破世界间的屏障。屏障震荡之下,凤凰的蛋便直接从九天之上掉了下去。等到凤凰追到山中的时候,只看见了被灼热的蛋液烧得已然只剩下了枯枝的一颗红叶树。
凤凰万念俱灰,全然忘记了凤凰巢的主人对他的忠告。哪怕是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便已经死掉,但是这棵树,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妻子留在世上唯一的痕迹。这样想着。凤凰便为这棵树,用掉了自己的涅盘。
而段氏后山上,则是多了一株,以凤凰涅盘的胎衣制成嫁衣,一门心思说着自己怀上了凤凰的孩子的,叫做梧桐的红叶树。想来,那株红叶树一定是把凤凰对妻子,对孩子的爱,误会到了自己身上了罢。凤凰这样想。
在用掉涅盘的一瞬间,凤凰内心的黑暗便彻底爆发了。对人类的憎恨令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破坏掉一切的心情,于是他遁入了亚空间,陷入沉睡,寻求不被自己的负面意识占据身体。结果未曾想,哪怕是这样,依然被世界发现了自己不在的事实,把自己从亚空间中拽了出来。
所以现在凤凰的身躯已经被充满怨恨的阴凤所占据,阳凰的元神已然陷入冥川之海,不日便会被冥川之海吞噬,而高玄卿,是他最后所倚仗的人。他不想让自己以为拥有的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阳凰……梧桐……”高玄卿骤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颇有些惊得合不拢嘴,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外面那只阴凤,就是占据了凤凰的身躯的,凤凰的负面。因为妻子与孩子的死亡,而想要把世界布满灾难的祸鸟。
“咻——”灵力弹在空中划过一个略微向下的弧度,只是一瞬间就飞临了那只大鸟的头顶,分毫不差地命中了那个只是被毛毛造成了一点伤痕的弱点出。“噼啪噼啪”然而黑炎总算是恢复完全了,在灵力弹打到那个伤口之前覆盖了大鸟的头部,大鸟毫不费劲地一甩头,黑炎便将那弱小的灵力弹灼了个一干二净。
“已经……到此为止了吗……”毛毛有些不甘心,如果她跟璇妙姐一样可以吃掉这片布料就能得到力量就好了。可是并不可以,不是命运代行者的她,吃掉这个布料只会一瞬间就被命运同化,这一点李璇妙非常正经地警告过她。
她从来没看见过李璇妙那么一本正经的表情。所以她也非常清楚地明白了这个事情:若是吃下这个,自己一定会死。所以综上所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只剩下了,靠在树上大喘气而已。灵力用光的朦胧睡意很快就笼罩了她的脑海,一个轻轻的眨眼,毛毛便彻底陷入了梦乡之中。
“唳——!”大鸟自然是发现了这个灵力弹的来源所在何处。一定是那只走兽,大鸟心里万分确定,它现在只想把那只走兽的皮肉啄得稀烂,再用爪子把它抓到天上狠狠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再踩上几脚,用黑炎把它烧得灵魂都饱受痛苦才肯罢休。不过这都是已经进入梦乡的毛毛所不能知道,或者说知道也没法子的事情了。
大鸟伸出爪子来在地上狠狠一跺,顿时从它脚底下延伸出一道黑炎,直直烧向了毛毛所在的方向。连土石都能烧到的黑炎,遇见树木更是好似鱼儿得了水,烧的别提有多旺,只消是一瞬间,便已经烧到了毛毛身下那棵树,将毛毛给笼罩在火海之中。
但是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所有的黑炎都熄灭了,在曾经被燃烧的地方,干涸裂开的大地蒸腾出残余的水汽。“咕?”大鸟伸长脖子,望向那黑炎的尽头,那里当时确实是出现了什么东西,让它的火焰失效了。
“阴凤……就让怨恨在此终止吧。”高玄卿看了一眼还熟睡着的毛毛,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赤红色的花纹从他的眉心蔓延出来,勾勒出光亮而又温暖的纹路,而这纹路,缓缓伸直,一直到了他的手心。
也许,这就是幸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