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是装作不知道,这个名字曾无数次出现在她脑中,可当初是她亲手将这个名字从叶廷南眼前拔走,如今她竟然又提起了兴趣。
她满眼懵懂的样子倒逃过了叶廷南的眼睛,只见他也是好奇的模样,想来那个在岳阳如雷贯耳的名字还不曾传进上京。果然,叶廷南没有开口,只是等着有人解释。
“王爷和夫人不知,这位苏司学啊,可是岳阳的大名人!”开口的是薛尧,他那一脸献媚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给醉香楼拉客似的。
“大名人?”虞昭鸾不解其意,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薛尧继续说道,“这位苏司学可不是别人,正是岳阳世家苏氏后人,以凌云为名,立志学行,才识过人,十岁便与文策会大家相辩,当场击败了甲等之子,从此一战成名。立岁后正式成为文策会主会人,并任司学一职。”
“苏……凌云?”也不知太久没有提及这个名字,虞昭鸾念起来竟有一丝怀念的味道。奈何她前世没有见过此人,否则再见也算故人吧?
“正是,只是司学以公事之职出现,并不以世家身份自傲,所以尊称司学。”白子路提到,眼中立即换上崇拜之色。
虞昭鸾是能理解白子路的敬意,毕竟此等才学之人,当年可是为国政提过多方良策,只是每次都以文策会为代表,却从不以私人名誉为先。故知晓文策会之人大多并不知还有苏凌云一人所在。而若知晓此人,尤其是野心之人,又有谁不想纳此人为门客,为自己前途出谋划策。
“不过,这位苏司学为何退居了?”叶廷南端了杯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虞昭鸾心里却跟着一抖,像是心房突然被拧成一股麻绳。
即便她只是略有耳闻,但她也知晓苏凌云退居是为了什么。可是一想到当年她说过的话,她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
白子路的眼色也跟着一黯,有些无奈地说道,“司学……是为了胞妹……”
“他还有妹妹?”这个薛尧倒不知道了,脸色骤然变得轻浮起来。
一旁的姚邡冷眼相看,顿时翻了个白眼,却始终不曾言语,也懒得插入其中。
苏家人才辈出,既为岳阳世家,家族实在庞大。只是到了苏凌云这一辈,家中几个分支的伯父见利忘义,急着瓜分家产,便演变出岳阳以北一个苏家,东西也相继跟着城里东苏家、西苏家……而苏凌云作为主宅嫡出,却只能以自己之力,撑起苏家之盛,继续维持世家之名。好在苏凌云争气,光是一个文策会便让他名声鹊起。
竹苑是苏家当年立祖时在岳阳某云深山林建造的住宅,因竹林密布所以称之竹苑,而自从苏凌云入世,便离开竹苑数年。
作为苏家主力,苏凌云还有一胞妹,苏婉君。
苏婉君,人如其名,温婉淑贤,冰清玉洁,有不输于兄长之才情,在文策会以文会友,同样美名不负,在岳阳颇有名望。奈何红颜多舛,自小被心疾所困。
至于苏凌云为何选在自己名声煊赫时退隐归山,便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谁都没想到,苏小妹的病来势汹汹,司学心系胞妹,与文策会的事务实在无法两全,便自请归隐,与世俗隔离。”白子路说道,语气含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既是惋惜,也是感慨。
“原来如此啊!”叶廷南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天妒英才罢了,那可得好好待在那什么山里吧……”
虞昭鸾又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同样的话从叶廷南嘴里说出,原来这么刺耳。
可就是她,前世也说过这样的话。
前世她一直害怕叶廷南将自己舍弃,生怕自己的才能不被看到,力图为叶廷南献计,以至于当年知晓苏凌云之时一直贬低此人,即便知晓他在岳阳颇负盛名,但却至始至终不曾给他出现在上京的机会。尤其是得知他胞妹一事,她更是劝道他秉承司学之职身体力行,绝不会抛下胞妹不管,明明是爱人之举,曾被她相诋为此,竟是将他胞妹心疾之事当做笑话,只为劝阻叶廷南邀此人入京。
如今想来,她心中恶寒。
若是当初她没有劝阻,而是任叶廷南邀他入京,那会是何番景象?此等英才,可也如那些凡夫俗子,为了权势惟命是从?跟着这个无恶不赦的恭亲王开疆扩土吗?最后再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但他既能为了胞妹隐退出世,抛下万千名声和财富,又真的会这么做吗?
原来重思苏凌云,她也有后悔的时候?她还以为她只悔恨自己早不识初,不能认清叶廷南的可恶,如今看来,在她自私地以为自己能够成为叶廷南的唯一人选时就已经输了。
既然现在苏凌云的名字又回到耳边,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只要叶廷南有一丝心动的意思。
如此想,虞昭鸾已经开口,“可王爷,如此可见,苏公子重情义,对待胞妹如此,定也对他人不二。若是为君所用,其诚心昭然呀!”
叶廷南不是第一次听虞昭鸾夸人,但见她说的诚恳,竟跟着思量了一下,“如此看来,倒是骨肉之情感人……”
却在他思量之计,虞昭鸾也揣测起他的心思。如果说叶廷南真有心邀苏凌云入京,那他胞妹一事必定会成累负,可以叶廷南来看,却不失为一处可以要挟苏凌云卖命的机会。
但她怎么可能会把这个机会拱手让给叶廷南?
不过现下还是先让叶廷南有心相邀苏凌云入京才行,否则他没有意向,苏凌云也不会离开岳阳来京,更别提后续是否为叶廷南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