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下去,亭榭中出现了片刻的安静。阎奕晟依旧稳坐在侧,即便那一掌离他十分近,也未见他挪动半分丝毫,仿佛方才碎在地上的不过是个瓷碗,还离他颇远。
唇角边勾起的笑意丝毫未减,自在地宛若游湖泛舟,见她意味不明地警告,他也不怕,心中对眼前之人十分信任。
阎奕晟早在孟曦靠近这座亭榭时便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起了逗弄的心思,就是孟曦动怒,他也早就料到。
但他也知晓分寸,刚刚说的那些恰好能传入孟曦耳中,但不远处跟着的侍卫却不知他在说什么,即便是在孟曦府中,他也知隔墙有耳的道理。
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更何况还是在个毫无遮掩的地方。
阎奕晟对她这般性子似乎早已习惯,一如孟曦早已习惯他口无遮拦。
不过是用冷漠包装起来的小野猫罢了,他蒙住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孟曦冷眼看他做戏,没理会他,只是道:“怎地不说了?”
阎奕晟又轻咳一声,双手在空中四处摸索,直到碰到孟曦衣摆,他眉头轻皱,似乎在苦恼,只见他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她:“阿曦……”
不知为何,孟曦见他这般,不由怔了怔。他向来是张扬的,眉目都带着不羁,嘴边勾着笑,一副纨绔子弟模样,何曾这样……像个无助的孩童一般,拉着他人的衣摆,眉间带着丝丝忧虑。
好在孟曦与他认识许久,早知他的伎俩,不过片刻便回过神来,她抬手抽回他手中的衣摆,触及他眼上围着的纱布,心中还是软了软,目光移到别处:
“想不到惯会作弄他人的人,会折在小小黑椒手中。”
闻言,阎奕晟唇角不由上扬,分明是关心人,还说得这样伤人,不过这也符合孟曦的性子。
她待他,现在已是好了太多。
他心中如何不高兴?方才那些什么无助,什么忧虑,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中无尽满足,还隐秘地带着一丝自豪。
瞧,以前见面便与我冷言冷语的人,如今也知道拐弯抹角关心人了。
阎奕晟心中暗想,这倒是个好迹象。
“暂时见不了光罢了,阿曦莫要担心。”阎奕晟不知她没看她,只是抬起头朝她在的方向露出一个笑,轻声说道。
他的这话,将孟曦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直接铺展开来,她呼吸一顿,余光里全是他坚毅的侧脸,唇角还带着摄人心魂的笑,无端让她不安。
她匆匆留下一句“莫要自作多情”,而后转身离开,不像以往的沉稳,反倒有些乱。
到底被乱了心神。
阎奕晟双眼仿佛透视,看到了她慌乱逃跑的身影,不再顾忌,大声笑了出来,寂寥的庭院中全是他张扬的笑声,发自肺腑的愉悦。
孟曦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指尖微微收紧,也不知是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还是她走的太快,脸色有些泛红,她忍了忍,可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她脚步一停,十分利落地折了树上一根枝桠,直直朝阎奕晟那个方向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