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的眼光朕还是信的!”皇上笑着说了,赐座之后才拿起了那三甲的卷宗看起来。这三份卷宗倒是各有长处,看得皇上不是面露欢喜之色,底下几人见状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时间就这般缓缓过去,等着皇上看完最后一个卷宗,这才舒了一口气,“虽然不能说是绝妙精伦,却也别有洞天,这三份卷宗倒是不分高下,一时让朕觉得难以定夺。”
皇上说着目光在卷宗上扫来扫去,“就定这一份为……”
在场几位官员连忙都站了起来,紧张地等待着他说出结论。
“皇上,今年恩科可真是人才辈出了啊!”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叫喊打破了这一室的紧张,转眼就有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刚刚臣去了一趟翰林院,随手捡了份卷宗看,竟然觉得颇有状元之才!”
皇上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过去。
“师兄怕是喝醉了吧,今年的三甲和进士的卷宗都已经由翰林院送过来了,哪里还有什么状元之才的卷宗留在翰林院?”他说着笑了下,“师兄不如来看看这份易惜之的策论,写得颇有些见解!”
“哦?”闯进来的男人扬了扬眉,“那皇上也看看臣找到这份,看看到底是我酒醉未醒,还是我这份更像状元之才。”
听着孙熵重这般说话,皇上也不由笑了笑,竟然是没有半分生气,只笑着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卷子,低头看了一眼。
“叶容年。”他说着抬头看了孙熵重,“这不会是师兄的那位亲戚朋友吧?要真是可以,一个同进士出身也是足够的。”他颇为信任这一批的考官,深信好的文章都已经被挑选了出来了。
也正是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叶容年这个名字的时候,底下几个人都变了脸色,有人紧张有人惊喜,不一而足。
“你且看看就是了。我都不认识这个什么叶容年,只看他文章写得确实不错!”孙熵重摆摆手,“你看就懂了。”
皇上见状倒是不以为意,他师从孙熵重的父亲,两个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至比亲兄弟都好。而且他这位师兄素来好酒,平日里也从不插手政事,倒是浪费了他的一身学问。
皇上当年也劝过他几次入仕,然而孙熵重只摇头,说是怕喝酒误事,不敢大意。
如今见孙熵重这般重视这份卷宗,他就且当给师兄几分面子,看一看就是了。同进士出身不行,到时候就放进士里好了。毕竟是师兄开了口的人。
皇上这般想着就低头看过去,然而看着看着他神色就有些不对了,看到一半的时候他就仍然抬头看向了下面的那些臣子,见一个个站着低头不语,冷哼了一声才又低头看下去。
孙熵重说的没错,这文章,只凭借这文章,这叶容年就应当是状元之才。
比之之前那三份文章来说,这策论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锐利之气,实乃状元之才。
看完整篇文章,皇上缓缓舒了一口气,压着心中的怒火,看向下面站的人,“陈卿,你也来看看。”
他这般说,陈大人就浑身紧了下,低头上前双手接过了那份卷宗。大约是紧张的缘故,竟然手都有些颤抖。皇上看着他这般模样,又看了看其他人,“你们也一并看看。”
而孙熵重这会儿还没放过这些人,翻了翻之前皇上想要评为状元的那份卷子,嘴一撇道:“这东西看着可有些眼熟啊,之前那个什么谁,不是说过类似的话吗?记得当时是有个小辈来问,也就是早半个月有余,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
他说得模模糊糊,皇上听着却是心中一凛。
“师兄,你昨天慢慢说。这策论的话是谁说过的?”
“就是那个翰林院修书的那个,姓……姓上官的那个。当时我们几个人一并喝酒,有几个小辈过来请教问题,对了!当时端王也在,还说让我们几个好好提点提点这些个后背。我懒得理会那些蠢货,不过上官他们几个不好驳了端王的面子,多多少少还是回答了他们几个问题,说了几句的。”
“端王!”
皇上眉头越皱越紧,半响才沉声道:“那师兄可还记得,究竟是哪一日?”
“我都说喝醉了,哪里还记得啊。皇上啊,你就别难为我了,我就是看到个好文章过来给你看看。你要真想知道旁的什么,不如去把那上官叫来问,他知道的肯定比我清楚。”
皇上眉头皱着,看了看那几个在旁边说不出话来的大臣,又看了看孙熵重,见他正对着那几个大臣冷笑,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今年的恩科,怕是有人插手了。
沈铬……会是沈铬吗?或者说,真的只有沈铬吗?
“来人,去翰林院把上官沢给朕叫来。”
若真的有人胆敢插手朝廷选拔人才的大事……
皇上双手紧握,也没有了看进士卷宗的意思,只坐在桌案之后,目光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天下午,御书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在场的几个人之外竟然再没有一个人知道。而当时送去的二十八份卷宗全部作废,上列考生全部被请走关了起来,另作调查。
另外再挑选了翰林院十位官员审阅余下试卷,皇上更是提拔了孙熵重为主审官,把持整个恩科的审核。
又是这般忙碌了三天三夜,十位官员和孙熵重以翰林院为家,才算是把那些卷宗列出了二十八份,前三甲除了叶容年之外又多了徐泰然和陆家项三人。至于余下进士二十五人,同进士出身五十人也一并列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列出来几个相对比较可惜的人,一并呈给了皇上。
皇上在落选的卷宗中随机挑选了几分看了看,回头又看了看那几份备选的卷宗,直接把他们一并列入了同进士出身之中。其他除了三甲之外也都是随机挑选了几个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定了名次让人贴了出去。
而状元、榜眼和探花却是最后殿试的时候才会公布的。
殿试则定在了第二天早朝之后。
叶姝这边虽然还关注着会试的结果,然而因为正跟沈钺生气的缘故,也就没好让人打听。干脆唱榜那天又约了戴蘅一起出门,两个人听着外面的人唱榜,得知叶容年在前三甲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干了一杯——茶!
戴蘅兴奋得没有注意到叶姝的异常,只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回头笑着道:“等着琼林宴上,我就跟他说。”
“你……”叶姝怎么也没有想到,戴蘅心心念念了这多天,竟然都没有跟叶容年说过。她这么一问,戴蘅就道:“我倒是想说,也不是害羞,就是想着他这马上就要会试了,万一我突然这么一说,让他不知道怎么办了,那可怎么是好。就一直忍着了,实际上我都没见过他几次,每次也都是装作巧遇的模样。”
戴蘅说着红了脸,抓着叶姝的胳膊说,“你不许笑我,不许跟旁人说,连子昭表哥也不许说。”
听到沈钺的名字,叶姝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
她如今倒是知道身边少了个叫婉如的丫鬟了,也知道婉如是被沈钺给留在了前院伺候。原本还想着回头跟他递个台阶让他搬回来的,这消息一传过来叶姝就歇了这心。
戴蘅又兴奋了一会儿这才察觉了叶姝的一样,忍不住低声道:“表嫂,怎么了?”
叶姝摇头,“没事,就是这些天有些累。”
她跟戴蘅又玩了一会儿,这才回府。戴蘅见她情绪不高也就没有跟着去昭王府,偏偏叶姝回去的时候正好见着了沈钺,两个人在路上遇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谁都不说话。
“你……”沈钺做不到长时间跟叶姝生气,虽然当初知道叶姝把婉如送过来“伺候”他的时候,恨不得把叶姝给生吞活剥了,这会儿见着她却还是先软了态度。
“你出门了?”
“跟戴蘅一并去看唱榜。”京中看热闹的人不少,叶姝这么说沈钺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叶姝的语气还是在一瞬间就点燃了他的怒火。这种不咸不淡,不在意的语气,实在是让他——
“你跟我来。”沈钺一把抓住了叶姝的手,拉着她就去了书房。一进书房的门他直接就摔上了门,拉着叶姝进了休息的里屋,“你是不是就准备跟我从此陌路了!”
他呼吸急促,双眼有些发红地瞪着叶姝,“我确实不该再去凌霄阁,可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我去那边什么都没做。之前是,上一次也是!你气了这么久,难道就还没想明白我对你的一颗心吗?有你在,就算是九天玄女我也看不到眼里去!”
“王爷说笑了……”叶姝抿了抿唇,不想跟沈钺吵。可是,沈钺最气恼的就是她这样的态度,直接过去就堵住了她的嘴。两个人的唇贴在一起,呼吸交错着。
沈钺不由自主就露出了叶姝,叶姝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融化在了他的体温下。
久旱逢甘露。
两个人再默契不过,一番折腾等着叶姝醒过神来之后,只觉得快要饿晕了。
她回来的时候还不到午膳的时辰,这会儿……
叶姝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两个人闹腾了许久,这会儿都夕阳西下了。
她恨恨瞪了沈钺一眼,起身沉默地把衣服都捡起来穿好,顺带理了理上面的褶皱就准备出去。沈钺见状也顾不上还光着胸膛,立刻起身道:“我能搬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