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吕贵妃的盛泽殿中,徐子谦同母亲坐在一起用膳,饭过三巡,徐子谦说道:“母妃,我想退了与陆云媚的这桩婚事。”
提筷的吕凤萍一顿,便说道:“好,母妃没意见。”
吕凤萍怎可能有意见,她若是何香菱,恐怕会以死谢罪。
吕凤萍听说何香菱的事以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何香菱居然同干儿子搞到了一起,这种事已不是有辱门风那么简单了。
吕凤萍自不会让儿子娶那种女人所生的闺女,徐子谦就算不提,她也会提出退婚,,所以她连想都没有想便同意下。
吕凤萍喝完最后一口粥问道:“你可想好了,退亲之后娶谁家的姑娘?”
徐子谦放下筷子起身绕过桌子,跪倒吕凤萍眼前,“儿今日想说的就是这事,我想迎娶陆大小姐……”
“你娶谁都行,但就是不能娶陆莲儿。”徐子谦话未说完,吕凤萍便打断。
“为何,母妃既然说我可以娶任何人,那为何不能是陆大小姐?”
吕凤萍持帕擦擦嘴,起身绕过桌子,道:“不为什么,反正你不能娶她。”
徐子谦沉寂片刻,“母妃不准我娶陆大小姐,可是因她母亲乃娄皇后表妹的缘故?”
“没错,她娘是娄红玉的表妹,我讨厌娄红玉,所以只要和娄红玉有关的,我通通讨厌,子谦,你若真心孝顺我,就和那个陆莲儿断了。”
徐子谦缓缓站起,“母妃,娄皇后失踪已十年有余,她如今妨碍不到你,你为何还要将其念念不忘?陆莲儿恐怕连见都没有见过娄皇后,你把对娄皇后的不喜强加别人身上,是否有些……”说到此,徐子谦打住。
“有些什么?”吕凤萍看着儿子道。
徐子谦答非所问道:“母妃如今执掌六宫事宜,已是有实无名的皇后,用得着再记恨娄皇后么?”
“你懂什么,有实权又怎样,我终归为你父皇的妾,我只有坐上皇后之位,才是正儿八经的正宫娘娘,才是你父皇的妻,若非那个女人霸着皇上的心,我哪里会受如今的这份委屈。”
徐子谦觉得母亲不可理喻,本来还想说什么,此刻他噤声了。
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徐子谦说:“既然母亲不喜欢陆莲儿,那儿臣不再说迎娶她的话,也请母妃别再给儿挑女人。”说完,徐子谦转身便要走。
“子谦,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和母妃决裂吗?”
离去的徐子谦步子一顿,背对吕凤萍说道:“母妃放心,儿依旧会尽孝您膝下,但儿除了陆莲儿之外不会娶任何人,也请母妃不要逼迫,儿子从来没有求过母妃什么,这一次,只求母妃莫要再逼儿臣。”抛下话,徐子谦大步离开。
吕凤萍步子虚晃,一把扶住手边桌子。
彩艳过来扶着主子坐到凳子上,吕凤拉住彩艳的手问道:“你说,我不让他娶陆莲儿做错了么,天下女子那么多,他为何偏偏看上了陆莲儿?”
彩艳降低身子,半跪吕凤萍身侧,一边给她捶腿一边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本宫听着呢。”
“娘娘,奴婢倒有点不同的见解,您不让殿下娶那陆莲儿,殿下他便会越想娶,如若您答应殿下,让那陆莲儿过门……”
“什么,让本宫同意陆莲儿嫁给子谦?”吕凤萍脸色突变。
“娘娘稍安,奴婢的话还未说完呢……殿下无论娶谁都是娶,您总得让殿下成亲,殿下只有心安了,才能踏踏实实的朝着娘娘期盼的那个方向发展,既然殿下看上了陆大小姐,娘娘何不大大方方同意这门婚事,若因那陆莲儿,反而伤了娘娘与殿下的和气,这不就得不偿失了。”
彩艳一番话说的思理条明,吕凤萍微微点头道:“你接着往下说。”
彩艳清清嗓子,接道:“陆大小姐过门了,她就是您的儿媳,婆婆要她这个儿媳来身边尽孝,奴婢想她也不会不来吧,那时,她不就得由着您,捏扁搓圆了么。”
吕凤萍缓缓站起来,彩艳停下捶腿,随主子的站起一道站起。
吕凤萍望着殿门沉思片刻,“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和儿子拗着,伤的是我们母子间的和气,子谦既然喜欢陆莲儿,我要成全了他,他不就得好好的感谢我这个当娘的了么。”
琢磨明白,吕凤萍坐回桌前接着吃、还没吃完的饭,确实,为一个女人伤了他们母子之间的和气不值当,既然子谦喜欢,那就成全他。
彩艳说的不错,作为婆婆,要陆莲儿来身边尽孝,难道她还敢反驳。捋通顺,吕凤萍的气性当即消下去,面前粥碗已空,她说道:“再给本宫盛一碗粥来。”
彩艳连忙下去端温在炉灶上的瓦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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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莲儿如今成为宰相府里真正的大小姐,她毕竟乃先房掌家夫人的嫡女,如今没了夫人,陆莲儿身子恢复后,日日伺候在父亲身边,如此博得了父亲垂怜。
陆莲儿这般孝顺父亲,其实心中也是存着愧疚的,父亲一夜之间苍老许多,只因亲眼看到那一幕,从而受到打击。
陆莲儿对父亲有愧不假,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若不揭穿何香菱,父亲还要被蒙在鼓里许久,若等父亲再上些年岁,那时才让父亲晓得身边人的嘴脸,到时爹爹恐怕更承受不住打击。
陆莲儿伺候父亲身侧,陆文麟也天天绕于父亲膝下,秋凤更是每日极尽心思照顾,有大伙的齐心协力,陆远终于走出蒙在心上的那层阴影。
目下气候并不见有多凉爽,天气炎热,陆文麟建议去曲风城小住,曲风城和京城挨着,曲风城环境宜人,爹爹在那小住一段时日,等身子彻底恢复了,再返回京城也不迟。
陆远听了儿子建议给皇帝告假,带着秋凤去了曲风城小住,陆文麟护送爹娘前往曲风城,是以这些天他不在府上。
永昭帝晓得陆府出下的事,接到陆远告假,当即准奏,他还安抚一番陆远,说彻底养好身子再回来。
宰相府里,陆莲儿现名副其实的当家做了主,府上下人对大小姐极其尊重,老爷不在家,如今也无夫人,府上有任何事,下边的人只得请示大小姐。
今日难道凉爽下,陆莲儿领着花娇、月婳逛园子。
主仆三人行至陆晨一家居住的院落附近停步,陆莲儿装作无意的看向那边,她记着要帮鬼门谷主找画的事,可又不知谷主要她寻的那幅画在哪里,陆莲儿觉得这事有点点难办。
没忘记找画的事,陆莲儿也没忘记鬼门谷主说,二伯是隐藏在陆府里的一头饿狼,因记住了谷主所言,陆莲儿很留意二伯一家。
但留意这么久,却一直没发现二伯有异常。
非要说哪里不对劲,就是二伯和二伯母不怎么出来他们所居院落。
他们不但不怎么出来逛园子,甚至还甚少出陆府大门。
二伯有职在身,即便他所任这个执事不是多么大的官,难道不需要去忙么,每日呆在家里做什么?晃荡于附近的陆莲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陆莲儿思谋着要不要去二伯屋里坐会,恰这时,打前院小跑来一小厮,那小厮到了陆莲儿跟前停下,缓口气说:“小姐,陈王殿下来了。”
陆莲儿稍有怔仲,陈王来了!
陆莲儿改道朝正厅,行至正厅附近,却瞧徐宁冲了出来。
徐宁一把拉住陆莲儿,“姐姐,想我了没?”
陆莲儿抿嘴笑,“怎么没想你,我还奇怪最近怎不见你来,你若再不来,我就要去齐王府找你玩了,”陆莲儿瞅了眼正厅那头,道:“你和殿下一块来的?”
“你说陈王殿下呀,不是,我刚到门口便碰上了他,就和他一块进来了,走,他这会正等着你呢。”
正厅门口同陆云媚打个照面,陆云媚现一脸憔悴。
瞧见陆莲儿,陆云媚憔悴的面上生出恨不能要吃人的意思,陆莲儿走上前,将其上下一打量,便扭头先入了正厅中。陆云媚挍着帕子狠瞪陆莲儿,无论她多么想掐死陆莲儿,终得抬步跟上前行之人的步伐。
正喝茶的徐子谦瞧人到齐,他客套两句说道:“我今日来府上是传旨的,请两位小姐接旨。”
陆云媚、陆莲儿同时跪倒,二人的婢女虽然立在正厅门外,但也得随主子的跪倒而跪下。
徐子谦给立一侧的太监使眼色,太监走上前,展开拿在手上的圣旨宣读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徐宁听清楚了太监宣读的圣旨,这道圣旨居然是废除陈王和陆云媚婚事的,徐宁别提有多开心,这个陆云媚终于被挪地方了。
匍匐地面的陆云媚听清太监嘴里话,瞬间直起身子,随即又瘫坐地面上,她的视线对上徐子谦,徐子谦却只是背手身后望着远处,眼神往她身上落都没落一下。
徐子谦本是一个彬彬有礼之人,这一刻表现的这般冷硬是因为,他已晓得陆莲儿的失踪乃是何香菱捣的鬼。
何香菱花十两金买通鬼门谷的人杀陆莲儿和徐宁,有其母必有其女,陆云媚不会不知道她母亲做下的事,此刻的陆云媚无论是何脸色,徐子谦都不想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