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尧心底挣扎,还是死死抓住她的手。
“刘尧,你确定不要我去陪你?”
子时已到,面前的刘尧显出身形,他咬牙切齿道:“你不就想我去投胎么?我可以去,你莫寻死。”
简依摇头:“我是真想死。”
死了就能完成任务了。
刘尧却以为她在『逼』自己,顿时低吼:“简依!你连一刻都不能等吗?”
简依:“我没有这个意思。”
刘尧深吸一口气:“不管是你死还是我投胎,再陪我十天,就十天。”
简依深深叹气:“何必呢?”
“这十天你我二人好好的想一想,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可以吗?”
简依沉默片刻,点头。
刘尧死死抱住她,再一次转身消失。
简依不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不『露』面,为何要让她留下。
可是十天有多久呢?不过眨眼之间。
刘尧说要她陪,其实这十天根本没有『露』面。
简依白天在孤坟,晚上回鬼宅,在这里寸步不离的守了十天。
她没有一次叫刘尧的名字,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第十天,阿红出现,歪头道:“夫人,你可以回去啦,公子答应你去投胎了。”
等了十天竟然等来这么个结果?简依皱眉:“他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刚刚呀,公子说他走后就让我送你离开。”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简依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她对着小女孩儿点点头:“好,那我就回去了。”
说罢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阿红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房间的角落,纠结的咬住嘴唇。
简依出门后并没有下山,而是在山间小路上晃悠起来。
把她当傻子吗?简依无语,见过装死的没见过装投胎的,何必呢?
真投胎了鬼宅还能出现啊?骗谁呢!
她猜刘尧这会儿肯定在暗处暗搓搓的看着她。
心里又惦记起那包耗子『药』,现在是最适合『自杀』的时间,不论从情感还是从理『性』出发,都是天赐良机,此时不到更待何时?
晃啊晃啊晃,直晃到鸡鸣,这个时间刘尧的阴力最弱,所以她迅速拿出耗子『药』,全部倒进嘴里,恍惚见好像看到刘尧惊恐的面容。
有什么好惊恐的?简依心想,他又不知道自己的灵魂会离开,难道不该开心她要去陪他了吗?难道他舍不得自己死?
胃里传来翻江倒海的疼痛,简依暗叹,下次一定要选一个不疼的死法,真的太疼了啊!
***
刘尧眼睁睁看着简依死在自己面前,因为昼夜交替的间隔,甚至无法阻挡。
她知道自己没去投胎?还是她想下来陪自己?
刘尧坐在简依渐渐凉下来的尸体前,沉默不语。
一天、两天、三天,刘尧定定的坐在原地,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简依的魂魄不会出现,但他依旧等在这里,直到简依的身体腐烂发臭才知道她真的不会出现了。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正是这个感觉时刻提醒着他不要强迫简依,所以他克制住鬼怪恐怖的控制欲,甚至试图放她离开,可惜最后得到的还是这个结果。
他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放她离开?就该把她牢牢地锁在身边哪里都不去的好。
脑子里一阵剧痛,再次睁眼,已经回到星海中。
江洱睁眼,浑身鬼怪的气息消失无踪,他哈哈笑起来,偏执的可怕。
“天啊,不能强迫,不能不顺从,所以到底要怎样?恩?”
脑子里一遍遍划过这个世界的情景,特别是简依死前那一幕,天知道他当时真的当真了,以为简依『自杀』是为了死后与他团聚。
真是傻啊。
为什么不能拥有记忆?江洱眯眼沉思,他要想办法获得记忆,没道理简依可以带着记忆,他却不能。
思索间,他纵身一跃,消失在原地。
***
“呜呜呜,我的依依,不要吓娘亲啊!”
刚刚恢复意识,简依心脏一阵绞痛,好像被一双大手攥住一般。
怎么回事儿?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就见床边趴着一位美『妇』人,正嘤嘤嘤的哭泣。
一旁愁眉苦脸的中年男子见简依睁开了眼睛,惊喜到:“依依醒了!”
美『妇』人赶紧抬头:“依依醒了?”
简依虚弱的笑了笑:“娘,我没事儿。”
“呜呜呜呜你吓死我了!”美『妇』人哭的更厉害了。
她一哭,声音一大,简依心脏就开始疼,又不同于刚醒来时候那种疼,而是抽痛。
不自觉的捂住钝痛的心脏,简依皱起眉头,这具身体有心脏病么?
简父见简依捂住心脏,赶紧拉住啼哭的简母:“行啦,依依刚醒,让她好好休息吧,咱们先出去。”
简母不舍的『摸』了『摸』简依的脑袋,道:“对对对,依依好好休息,娘一会儿来看你。”
说完和简父相携离去。
他们离开后去了书房,这里等着一位白衣老道士。
“大师,我女儿生来心疾,大夫说无法活过二十岁,大师你要想想办法啊,她还那么年轻!”
老道士长衣飘飘,手持拂尘,端的仙风道骨的样子:“生辰八字给我。”
简母赶紧写下来:“您瞧。”
“这个时辰?”老道掐指一算,随即紧紧皱住眉头:“早夭之相,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简母一听就知道老道有本事,赶紧道:“十年前我们遇到一位游方道士,送给依依一张贴身携带的符咒,前些天符咒丢了,依依就开始昏『迷』不醒,直到刚才醒来。”
老道眉头皱的更紧,早夭一劫过了,照理来说第二劫一定过不去,谁想又过了,真是怪哉。
简母见老道皱眉不说话,顿时紧张起来:“可是没救了?”
“非也。”老道摇头:“姑娘第二劫本来必死,至于为何没死,应该是鬼差误了时辰。”
他继续道:“我瞧城东头有家棺材铺?”
简母迟疑的点头:“可是要让依依假死一次?”
老道摇头:“红白喜事撞一撞,姑娘自能躲避鬼差的眼睛。”
红事和白事分开好理解,但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还撞一撞?怎么撞?
老道下一句话解释道:“贵府可以把姑娘嫁给棺材铺的老板,日后夜夜睡棺材,自可逃过一劫。”
嫁给棺材铺老板?让她女儿嫁给那么一个人?
简母呆楞后又哭了起来,娇养了十多年的姑娘怎么能嫁给个做白事儿的呢?还夜夜住棺材,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理智的简父推了简母一把,然后笑容满面的递给老道一张银票:“谢大师指点。”
老道看了眼,十万两,满意的揣进衣兜里:“不必谢,应该的。”
……
老道离开后简母哭成泪人,简父也连连叹气,他们简家虽然不是官宦人家,却也吃穿不愁,简依嫁给县令家都使得,如今却要嫁给棺材铺老板?
“嫁!”哭够了,简母拍板:“还有什么比依依姓名更重要的?现在我就去找个棺材铺老板提亲,争取这个月结婚,省的夜长梦多。”
简父摇头苦笑,到头来他还不如夫人干脆。
大家闺秀嫁给白事儿老板,在大家眼里十拿九稳的事情,谁想简母却碰了壁。
本来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棺材铺老板太难看,简母挖遍天下也要挖出一位相貌过关的白事儿老板,谁想城东那位老板本身就很英俊,甚至比大多数俊杰都优秀。
十分不满意的心情降到七分,简母平淡的讲完自己是简家的夫人,想把女儿嫁给他,本以为这位青年会感恩戴德的接受这门亲事,谁想他看了简母一眼,淡淡的拒绝了。
简母怒了,媒婆呆了,心想这人真的不知好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如此挑剔。
简母当场想发作,被媒婆拉了一下才勉强压下怒火。
“江燕啊,老婆子我做了四十多年媒婆,从来没见过简姑娘这么漂亮的姑娘,娶她准没错啊!”
媒婆挥着红帕子:“凭你的长相,与简姑娘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江燕把手中扎好的纸人放下:“庙小容不下大佛,你们另觅佳胥吧。”
拒绝的真是果断,停都不带停顿,简母又想发作,又被媒婆拉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想要不是为了你的颜,老娘早换人了!
“这样吧,小伙子,明儿个你来简府见见依依,要真不合适,我们不强求你,可以吗?”
江燕懒懒抬头,刚要拒绝就被后屋里冲出来的江母拍了一巴掌:“好小子,让你去就去,看一眼能少肉不行?”
随即又笑着跟简母说:“依依我见过,是个好姑娘,你放心,明天这臭小子一定去!”
简母心里好歹舒服了一点,带着人走了,江燕无奈的看着母亲道:“娘亲,那种大家小姐怎么会主动找咱们这种人家?肯定有猫腻。”
江母骂他:“你傻啊,成不成好歹去看一眼,得罪简家也够咱们喝一壶的,你明天先去,看完直接给他们家说看不上就行。”
江燕讨饶:“行,知道了母亲,明天看过再拒绝他们。”
谁想这一眼把魂都看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