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若真与我有关今日我还找你出来解释干什么呢?带你到‘醉倾城’来就是怕你不相信我的话。”楚复的笑里,带上了自嘲的意味,她果真是怀疑自己。
“对了,有件事儿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今日很多朝臣上奏要将八皇子立马下葬,这事情我已经压不住了,大概明日就得宣布。”
沈青潼一听,拍案便起,惊骇道:“不行!万万不行!你既说这案子与你无关,又怎生那么急着葬了尸体呢,尸体上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证据呢!”
一月之期并不久,沈青潼蓦然有了危机感,隐隐的黑暗中,到底藏着谁的脸,不愿她查个真相大白!
平心而论,沈青潼是万分不想八皇子的尸身这么快就下葬的,对于楚复的话她信与不信,都是一半一半。况且八皇子的死若真不是楚复所为,那幕后凶手现在在隐在暗处让她没有一点头绪,只怕会比楚复更难办。
本来还盘算着妄图在八皇子的尸体上再找出点别的线索来,谁知却闻听此噩耗,现下看来自己的算盘要落空了。
沈青潼秀眉微耸,提议道:“这时节天寒地冻的,更何况尸体已经搁在冰窖里了,再放个十天半个月估计也没问题的,何苦就非得急在这一时呢。”
这话里少见地带了些娇音,软软糯糯的,没了沈青潼平日里的雷厉,反而有了小女子的娇态,似是低声的哀求。
楚复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沈青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或许自己心里早已情深似海,但上位时间不长的他现在早已学会不动声色地压抑自己,眼神闪烁,好似藏着千言万语,只堪堪说出来一句:“不要胡闹,这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了。”
些许的无奈,些许的疲惫。活在这个世界,人们往往只看到外表的光鲜亮丽,却难以看到腐朽的内里,甜美微笑着的娃娃,不过是被锋利丝线牵引的傀儡。
就如同现在的他,坐在蟠龙王座上,手里握着温润的玉玺,但心里却没底,惴惴不安地与朝臣斗智斗勇。
沈青潼眉间微蹙,胡闹?这怎么能是胡闹呢?看着楚复坚毅的面孔,嘴角冷冷地抿着,沈青潼即使有些心灰意冷,还是在做最后一搏:“我没有胡闹,都怪你布下的烟雾弹,扰乱了我的视线,高到现在整个案情还是一头雾水。现下所剩时间堪堪一月而已,你还要葬了八皇子的尸身,你让我如何去查?还是说,你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坐看一月之期到头时我的出丑样儿?”
楚复扶额,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误会他的意思呢,动了动嘴唇,无力地解释道:“那一月之期明明是你自己定下的,我哪有逼你……”
“呵,这话说的真好听,什么都给推得一干二净了!”沈青潼冷笑,“若不是见你当时下不来台,怕你被那帮子老臣为难,我又何苦去揽这个瓷器活儿,你当我真有金刚钻不成?”
是为了自己?楚复有点惊讶,心里蓦然浮起的一丝喜悦,填满了本来空虚的感官,这个冬夜瞬间便温暖了起来,语气不由也软了下来,温柔多了。
“沈青潼,这么多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算已经忘了,那也该知道,我总归是不会害你的,我做的一切都只会是为了你好。”这样的话很煽情,用楚复刻意压低了的沉沉声线说出来,感觉尤甚,沈青潼突然觉得自己眼角都湿润了起来。
见沈青潼没再炸毛地跟他顶嘴,楚复似是很满意,决意继续加大药剂又深情地倾身往前更接近沈青潼一点,眉尖眼角全是满满的情深意重:“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便答,绝无半句虚言。”
沈青潼半信半疑地看他,眼光扫过一旁缄默不言的英娘,淡淡地道:“一时半会我还真不知道该问你什么好,你便从我最没想到的地方说吧,比如这‘醉倾城’?”
楚复扫视了“醉倾城”富丽堂皇的大堂,颇有感触的说:“以前的我力量弱小,没法跟那些大臣皇子明面上争斗,只好用最小的代价来得到最多的利益,虽然不甚光彩,但这里也算是我起步的地方。”
沈青潼微微一笑,笑容清清浅浅,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哦,看来这‘醉倾城’还真不简单呐。”
她并不是不明白楚复的意思,青楼这地方,尤其是有名的青楼,不仅是个大大的“销金窟”,能攒下不少的钱财,更能探听到许多朝臣的秘辛。男人,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人,都免不了会踏足这样的地方,青楼的牌子越有名,来的朝臣品级也就越高。而且,这世上东南西北风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枕边风,有时候枕边人的一句话真比你朝堂之上费尽唇舌更有用。
“醉倾城”在皇城已经矗立了好几年,看来他这局棋可谓是用了不少心,本应该是赞赏,但沈青潼却犹如吞下了一把黄连,心里泛起一阵涩涩的苦。
筹划了好几年,但曾经与他牵手的那个女人却什么也不知道……沈青潼突然就为这具身体感到悲哀。
楚复似是有一双通灵慧眼,只消瞥一眼便猜出了她的想法,苦笑着自嘲道:“青潼,你现在心里肯定骂死我了吧,这些事情我统统都瞒了你,现在知晓了你估计都想把我拆吃了。你一向这样,看着温柔娴淑,但我知道,你一旦发起脾气,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沈青潼不语,说得好听点她只是这具身体的借住者,说得不好听,她不过是捡了人家不要的身体,对这两个人曾经的纠葛来说,她是个外人,所以就算有千言万语,也是徒然,什么也不应该说的。
见她沉默着不接话,楚复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微微叹声气,不知将解释如何接下去。
这时,一旁冷眼旁观的英娘开口了,尽管已经不再年轻了,但只听那清脆的声音,还是很容易令一般的男人遐想不已。这样的声音,加上局外之人的身份,说出来的话竟如环绕着青翠叠嶂的群山的溪涧之水,缓解了两人间的冰冻之气。
她柔柔的说:“太后娘娘您先别生气,这事儿啊帝君陛下也是有苦难言。可能说这席话有点不应该,但当初英娘是看着帝君陛下,一手将‘醉倾城’从默默无名推到皇城第一青楼的位子上,其中的苦与累真不是常人能想象得到的。帝君陛下不愿告诉太后娘娘您,既不愿您为他担惊受怕,又不想连累到您,他的心思还望太后娘娘能够体谅。”
英娘待在楚复身边多年,算得上是他少有的铁杆心腹,说关于楚复和沈青潼的事儿,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而且比外面风传的野史也更真实一些,不管怎样,她的话自然都是要偏向自家主子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