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腔憧憬，满心担忧归来的张旖旎，独自一人千里迢迢而来，未曾于家中用一口饭，未曾听到一句贴心的话语，入目皆是魑魅魍魉，侧耳尽是市侩之语。

于是她走了，带着满满的失落。

临行之前，张旖旎在张府门前站立许久，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家庭的温暖，亲人的热情，在这一刻恍若烟消云散，再也看不到半点踪影。

父母在，人生当有来路，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

马车渐行渐远，张府大门缓缓关闭，一扇木制大门，内外两个世界。

而张旖旎此去的方向，正是徐府。

……

夜幕降临。

同知了用过饭的张旖旎同知了坐于床边，看着呼吸均匀，面色已然有了一抹红润的徐北，低声道“妹妹，我父亲他……”

“姐姐不必多言。”未等面带愧色的张旖旎说出心中所想，知了便打断了他的话语，牵起她放在腿上的手沉声道“此事不是姐姐的错，人心难测，何况姐姐当时远在江陵，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北哥哥常同我讲，你是你，张家是张家，不能一概而论。

再说了，他们也已经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

……

张旖旎自然明白，她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仍旧在门口保持着跪姿的张明远二人。

“妹妹，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感受着知了手上传来的温热，张旖旎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她的尴尬小声说道。

“放心吧。”知了脸上有了一丝波澜，“我这就派人将尸体送回张家，只是姐姐，你要不要一同前去。”

“不……不用了…”张旖旎慌乱抬头道。

“还是麻烦府上的护卫走上一遭好了，我便不去了。”

一想到张府的遭遇，她心中便五味杂陈。

可父亲始终是父亲，即便是他对自己没有多少关心在内，可他始终还是父亲，看着他死后依旧痛楚的模样，张旖旎的心中颇不自在。

……

这种要求知了自然不会拒绝，徐家要张明远的尸体做什么，心中的那一口怒气散了，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前往城南庄子的各家家族主事之人，基本大多已经将自己的生命留在了城南的那片土地上，他们的家族固然很难受，可更加难受的不是他们。

是那些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的护卫家族。

诚然，在目前上位者的命是要比护卫们的金贵，可是大家都是人，他们的家庭甚至连完整的尸体都见不到，又有谁来帮他们说话呢？

……

……

尸体最终还是被送回了张家，尽管府上的护卫有些不情不愿，可这好歹也是自家少夫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发号施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都没有不履行的理由。

……

“对了妹妹。”

临近子时，二人已经相对坐了很久，因为徐北的缘故，基本上没有什么对话，终于还是张旖旎忍不住，看向知了率先开口。

“不知他的情况，你可有向那位姜郡主去信，毕竟她身处神京，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张旖旎性格跳脱，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看着床上躺着半死不活，出气少进气多的徐北，心中愧疚难受之余，突然想起了那位长安郡主。

知了闻言摇头并未接话。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神京离日出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谁也不知道徐北的情况到底会向哪个方向发展，所以最后知了思来想去，还是放下了提起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