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年二十四节气之一,春分。
天气甚好,暖暖的太阳,朗朗的天,鲜花绿草,枝叶竞发,一片生机勃勃,万物复苏景象。
虽然被崔灿一家人赶出公司,但怀宸没有丝毫懊恼和颓丧,心情反而像这春天一样的美好。
他拖着行李,从陈各庄北乘坐公交来到天宫院,在庆丰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然后坐在地铁B口附近的一张长条椅上,一边享受着包子的美味,一边想着心事。
怀宸不急,他现在哪里都不想去。找工作的事,也暂时搁在一边,甚至没有丝毫冲动。
他要好好总结一下自己,分析一下自己,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然后再走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母亲经常说:怀宸是个难产儿,头先露出外面,三天三夜后才生出来。爷爷是个狠心角色,把刚出生的怀宸放进一个大冷水缸里,见他嘴里冒泡,确定不死后,给他洗了一个冷水澡,然后才抱出来。
出生后的怀宸,大病小病缠身。为了治好他的病,家里的金银首饰、古董玩物一件一件的变卖。
就在只剩下三根金项圈和三副金手镯的境况下,母亲下了狠心,对才六个月大的怀宸说:“咱们的家当再也不能卖了。再卖,母亲从婆家陪嫁过来的,加上怀家祖传下来的财产,都要被你这条小命给吞噬了。如果老天有眼,就留下你这条狗命,长大了还有资本给你娶媳妇。如果小命该绝,就留下这点家底给你买一口大棺材,配上最好的葬衣,让你好安心上路!”
母亲的狠心,似乎感动了老天爷。
此话说出后两天,怀宸的病就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从此,他再也没有生病,身体越长越棒。
三岁那年被一位功夫了得的寨老看中,破例收其为徒弟,传授功夫,练就现在一身强壮体魄。
怀宸从小成绩优秀,小学未毕业就能通读四大名着。这不是当地教学条件如何的好,教师如何的优秀,而是得益于读过几年私塾的母亲和悉心**的爷爷。
母亲和爷爷才是他真正的启蒙老师。
怀宸的爷爷,以前也读过几年私塾,当过兵,还带兵打过日本鬼子。
爷爷曾经预言:怀宸的命属金贵之命,先苦后甜那是必须的。就像孟子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在怀宸的成长过程中,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于善良。当然,善良是传统美德,是好事。但有时候太过于善良,容易被人欺负。被人欺负多了,还会丧失心志,对成长不利。
所以善良不是懦弱的化身,更多时候它还需要强硬,也需要凶狠。
凶狠不等于恶毒,恰当的凶狠对已对人还是有好处的。
初中毕业后,怀宸以全县第一名优异成绩考进省内重点师范学校,后来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在读师范期间与云雁相爱,两边父母计划待两人毕业后,立即为他们举办婚礼,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云雁来到怀宸教书的学校与他共度一段美好的时光后,随父母回上海,从此鸟无音讯。
怀宸对云雁一直念念不忘,等到三十岁那年,前妻吴婷闯进了自己的生活,结果被这个女人给害惨了。
怀宸脑子里又浮现着三年前潘安从自己卧室外的阳台上跳下三楼的情境。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对面宿舍的三楼,两个相邻阳台都亮着灯,而且还有人站在阳台上朝他家这边观望,估计是吴婷的大吵大闹引起了对面住户的注意。他们应该发现潘安自己跳楼的事实真相。
但是,自己的案件已经过去三年多,如果继续申诉,目睹事实真相的人,不一定愿意出面帮他作证。因为事不关己。
更何况,现在的潘安,在柳江县是一位有权有势的人。谁还敢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怀宸又把思绪放到进京城打工的半年多来。
跑过外卖,做过保洁,当过保安,开过滴滴快车,刚刚做的编辑等等。被骗,被欺负,被侮辱,被诬陷,还被无缘无故的爱过。但有一点,他从来没有被人打过。
他打过一次黑拳,但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救一位萍水相逢的朋友。目睹朋友在生死线上,他不得不出手。
师父曾告诫过怀宸,他掌力超人,加上两边都是断掌纹,一旦出手,重则毙命,轻则重伤。所以,他在救何煜的当晚,只能打软拳,也就是点穴制敌。
怀宸下定决心,必须在京城活下去。
他还下狠心,实在找不到工作,打黑拳也要赚下第一桶金,然后再谋发展。当然,这是最坏的想法,是到万不得已的想法。
他的活着,不是苟且偷生的活,而是自强不息的活,是面对现实,再次认识自我,再次发挥自我潜能的活。
他要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走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
怀宸手撕着手中的包子,一边滋滋有味的吃,一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不知什么时候,两只喜鹊站在离怀宸不到两米远的一块石头上,闪动着机灵的双眼紧盯着他手中的包子,不停地“喳喳喳”的叫。
两只喜鹊头尾一时向下摆,不时又往上扬,偶尔像绅士般挺胸阔步,偶而又像少女般动作优美,身上那黑、白、紫、绿、蓝几色相间的毛发,光洁油亮,十分可爱。
怀宸撕下一片片包子,就放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的一块石头上。
两只喜鹊“喳喳喳”叫了三声,像是在说“谢谢你”,然后就大胆而兴奋地啄食包子。怀宸一直撕,它们就一直吃,活蹦乱跳,直到怀宸手中的包子喂完为止。
最后怀宸为难地摊开双手,意思是说:没有了。
可万万想不到,两只喜鹊突然跳到怀宸两边的掌心上,歪着可爱的头颅,把他仔细地打量一番,然后飞到旁边的一棵梅花树上,不停“喳喳喳”的欢叫。
怀宸并没有去多想,这两只喜鹊到底给他后面的路预示着什么,只是认为这是城里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而出现的正常现象,不足为怪。
怀宸站起身,拖着行李,还意犹未尽地朝树上那两只喜鹊招招手,然后上地铁来到北京西站南广场。
他哪里都不想去。即使微信钱包里只有两百多元钱,心里也没有慌张之感,反而很踏实。
这是哪来的淡定,他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他心里很是坦然,不慌,更是不急。即使天塌下来,他仍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
怀宸靠在体现北京时代风貌的“国风”雕塑围栏边上,兴致勃勃地观望着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的人们。
有的匆匆行走,有的迈着悠闲的步伐,有的举起手机在玩自拍,有的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打瞌睡......
在怀宸右边大约六米远地方,有一位少妇坐在行李箱上,袒露着雪白的胸脯正在给孩子喂奶。
左边围栏边上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着一套黑色西装,腕上着一个猪肝色公文包,手里捏起一次性盒饭,正在埋头填肚子。
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就在怀宸对面不到五米处,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像是送别前的难分难舍和千言万语。
............
这些冒着风雨进出京城的人们,应该都与怀宸一样,为了生计,为了生活而努力去拼搏奋斗。
到哪里去?怀宸问自己。
绝不能就此回去。怀宸再次正告自己。
去找最好的同学柳絮飞?
柳絮飞肯定是要想办法给自己找到一份工作,但母老虎刘茜在那里挡道。
找朋友赵司长?
人家已经说过,像怀宸这种历史有污点的人,在京城不好找工作。怀宸相信赵司长不会欺骗自己,事实本来就是如此残酷。
回到廖氏兄妹那里继续当一名保安,还是到石景山古城王老师那里当一名文字校对员?
廖氏兄妹那里肯定是不能去了。他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
再说,当初就是为了逃避廖芳,才决然离开滴滴快车公司。现在回去,还不是自投罗网,仍然逃不过她的疯狂追打?一个老男人不值得她那么做。
至于王老师那里,还是同学夫人刘茜的原故,心中有些顾虑。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那一段不光彩的历史。
那么,到哪里去?
望着面前川流不息的人潮,看看周围各形各色的人。
难道自己还不如他们吧?怀宸在问自己。
不行,不能这样落魄下去。他又在鼓励自己。
怀宸拿出手机,正想打开58同城,铃声骤然响起。
他低头看,是一组陌生号码,而且还是北京移动号码。
在北京,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的手机新号,何况还是换了第二个号码。
到底是谁?
“怀大哥,你在哪里?”
不等怀宸问其谁人,对方就先发话,而且声音温柔,甜美,让人无法抗拒。
“请问,你是哪位?”怀宸言语必恭必敬。
“我叫王子玥,是你同学柳絮飞的好朋友。”
怀宸确定是柳絮飞把自己的新号码告诉了她。
“王老师。你好!......”
怀宸正要问她有何事,王子玥立即抢先说:“过来吧!我这里需要你。”
“我年纪大了,不像那些在校大学生,校对速度肯定要慢,加上能力和水平也有限。所以......”
“你这是借口。”王子玥又抢话,而且言语听起来有些不高兴。“其实,不就是怕我知道你那点破事吗?那算什么事啊?比你冤的大有人在,人家还不是大大方方的面对现实?不要有什么顾虑了,过来吧!今天下午正好有一场校对知识培训会。参加培训后,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今天算入职,明天正式开展工作。”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拒绝?
原来担心刘茜会在她面前对自己黑言诳语,现在已经没必要去顾虑了。何况与文字打交道是自己的特长,也是自己的爱好,到北京的初始愿望也就是想从事文字工作,现在人家这般热情邀请自己,为何还要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