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唐和我商量好,收下戒指就等于先订婚。订婚的日子里,他还把他家,不,现在可以说是我们家重新装修。
我本来想借机装一个中式和一个西式厨房,钱唐不怀好意提醒,风水布局里,灶台通常代表家里女主人的运势。两个灶台就代表两代女主人,我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工人装修房子时,把地线接错。钱唐处理一次后不耐烦起来,索性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我。而与此同时,钱唐母亲让我们专心举办婚宴的具体事宜,不需要回乡举办第二场。
我问钱唐:“你还没跟你妈妈说,咱俩结婚要一切从简?”
“要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钱唐立刻狡辩,“到时候等她到场,知道这是正式的婚宴也已经晚了。”
我忍不住虚心求教:“你小时候总这么骗你妈妈,那你怎么逃过惩罚?”
钱唐有点自得天真又隐晦地笑了下:“我总能拉到他人替我背黑锅。”
至此,我俩终于确定了自己在婚姻里的分工,他负责送死,我负责背黑锅。
正式婚礼就选在我开学的前一天上午,地点选在这是我俩第二次见面的城西空手道场。
虽然不能在教堂结婚,但我俩的证婚人是美国驻华大使的夫人,她信基督。
钱唐请的唯一一位客人,就是他母亲。而程诺虽然对钱唐略有微词,但欣然同意参加我俩的婚礼。我请程诺的原因,除了交情深,还主要希望她这么机灵的人,能稍微照顾钱唐的母亲。
钱唐母亲知情一切后,简直像又参加了场葬礼:“你们真会出洋相!”她一直低声说,“我不想看你们出洋相……”
如果说钱唐母亲唯一满意的只是证婚人身份,但黄头发的程诺蹦蹦跳跳走进来,她又要晕过去。
就在钱唐母亲决心要走,证婚人明智地决定宣布婚礼开始。“准备好了吗?”她用她生硬的中文问钱唐。
我和钱唐商量好,婚礼从简,但不能太随意,索性沿用西式婚礼的流程,彼此对彼此说誓言。
钱唐看我眼,说:“准备好了。”
钱唐果然像我之前逼着他答应那样,没有掉什么“金乌急,玉兔速,善应何曾有轻触”之类的书包。但语言对他从来不是难题。
“很小的时候,我母亲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存在一艘太空飞船能把我送到宇宙,终身无法返回地球,去还是不去。我当时说,绝对会去。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过去,有时候我不能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答案在心中从没有改变过。从我母亲,也可以说很多女人并不接受我这个答案,我也不需要她们接受。直到我遇到一个女孩,漂亮,自信,勇敢。更重要的是,她是我至今遇到的人里面,第一个能毫不犹豫回答这个问题。更难得的是她的答案居然和我的一样。而在很长时间内,我确实没有考虑过结婚,觉得自己不需要对这种东西妥协。我父亲凡事都支持我,唯独这件事例外。他说总有一日我能理解,独身需要勇气,成家立业是一件更需勇气之事。”
我从眼角瞄到,钱唐母亲正抓着程诺的手,她脸色还是很白,但眼睛睁得大大的,正专注望着她儿子。
钱唐接着说:“我的心是一片荒野,只有风路过。春风,是你给了我这种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