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曾经被贴到电影海报上的人物,我在一次偷偷坐地铁被人发现,惊为异类,被人群追着拍照时差点挤到甬道里卧轨。加上天太热,我也懒得乘公共交通。
刚开始几天,秀佳开着叶伽蓝的炫酷跑车,每天早晚来接我上下学。不当我助理后,她开始慢慢变胖,也开始明显地拉开和我的距离。
“风风学习学得怎么样?”秀佳当然会关心我。但等我告诉她什么函数什么虚数,她的眼神全然就飘忽。
我说了几次学习状况后,终于有点眼力,不再主动提起补习,反而问她工作和CYY的事情。
秀佳还是经常跟我透露八卦,比如,什么演员因为一个角色抢破了头;摄影和导演,制片人和剧组间永远有矛盾;编剧嫌自己钱少;经常听见的名字总是经常听见,偶尔冒出来的名字身后总有靠山。
我津津有味地听八卦。如今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看电视,因为他们新鲜有趣。在抽离娱乐圈后,我生活里最有意思的事,就只剩下被补习班的老师来回修正卷子上的错题。
可惜没多久,钱唐换掉秀佳,让CYY的专属司机来接我。新的司机不同以前的贾四,完全不跟我说话,甚至比爱沫还冷淡。
我在电话抗议他罕见的专制,钱唐却笑说:“那些俗事不值一听。等你脑子丰富点,会发现其他有意思的事。”
呃,我还没发现。
那年的夏天,我痛恨西红柿、苹果,西瓜和红梅这类的水果,因为它们和我成绩一样是鲜红色的,总给我视觉和心理的双重冲击。
唉,问题不是我不努力,而是在努力的过程中,我遇到的问题反而越来越多。
一个月内,我吃力地补习别的学生一年学会的知识点,有个道理,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那就是世界上真的就没有捷径。姑奶奶搞不好真要从高一重新上了,即使运气好,也得跟着高二小破孩上课。
虽然懂得这道理,我还是感到心理太不平衡了,甚至顺带恨起西中,觉得它故意给我罪受。
也许别人觉得,从高一读起没什么丢人,也许压根都没人认识我是谁,我却就是老是控制不住脑海里思考这事,莫名其妙就感觉窝囊要死。
我觉得自个儿应该转学。如果重新上高中,索性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我在电话里和钱唐商量转学的时候,他只说:“特长生,你即使转学转到天边,都已经比大部分的正常高中生,年龄要大了。”
这话对我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我目瞪口呆,发现自己压根没想到这事。
钱唐又告诉我一件更雪上加霜的事。CYY尽力延迟,我的最后一部电视剧根据合同,订在九月二十二号晚间黄金档上演。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焦躁乘以一万倍。什么意思?这代表我跟着高一开始上课,不但年纪比同级生年龄要大,学习比他们差,而且我身边的同学还会通过电视知道我是谁!
想到西中的新高一小孩指着我说:“这就是李春风,上过电视,当过演员,如今重新回来念高一,是差生。”我的呼吸不由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