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换个例子好了。假设是火系魔法师组团进行魔法研究。一个九环之上领头人，一个九环副队长，下面是大约二十个研究员。若是出了重要成果，你觉得怎样分配其产生的利益才是合理的？”

这个问题足够难，艾米丽顿时卡壳：“这……”

焦明眼见成功引起对方注意力，更有谈兴。“换句话说，就是怎样分配利益才能团结队伍，进而壮大队伍。这是我们以后自成一党必须要有所考虑的问题。难道你从来没想过？”

“原本以为学着萨苏副会长就行了，最多稍稍改变些细节。但你这样突然问起，显然是有更好的方案吧？”

“抱歉，并没有。只是有个可供讨论的框架而已。”

“说说看，我真的有兴趣了。”

“容我再卖个关子，毕竟学术成果和科研成果都是更为难以量化划分的东西。”焦明先是嘿嘿一笑，然后严肃表情，拿过桌上的手稿抖了抖。

“先说说鳄鱼领的问题。概括起来，便是一家大厂经营不善，导致上游供货商资金链断裂，发不出工资。进而产生一些列问题，其中最严重的，便是职工一家人因此上吊自杀。”

“记得你们鳄鱼领的发展十分迅速。魔法师换个工作并不困难吧？”

“是没有魔法能力的普通人。”焦明补充道，接着将鳄鱼领相关境况说出。

由于大量外来移民的涌入，普通人可以胜任的工作岗位愈发稀缺。特别是去年从胥琴人王国搞来的数万人，可是让焦明和鳄鱼领高层绞尽脑汁才安排明白。

如此一来，普通人对于现有工作的执着也就难免了。即使有着诸多问题，甚至不发工资，也要坚持下去。否则再找到一份足以养家糊口的工作可不容易。这便是一种被束缚，一种不自由。

“原来如此。”艾米丽亦大概体会到两个话题的相似之处，示意继续。

在魔法师协会，那些底层学徒的境况也是差不多的惨兮兮。且眼见耳闻，诸多投靠无门的学徒无底线的降低条件或是送上贿赂。可是一旦被招进门，被压得狠了，又会暗自抱怨。甚至最终成名后和导师反目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甚至于自己，感念萨苏副会长当年的庇护之恩。但对于传送门公司连年的超额上供，也不是一丁点儿的怨念都没有。

“概略来看，正是由于利益分配不当导致的。从下层考虑，毕竟没人愿意白干活，即使脑子里有觉悟，这肚子也是每天都要饿的。可从上层考虑，也没可能在占据绝对优势地位的情况下啊因为怜悯或其他因素让出利益。”

“这岂不是成了死结？”艾米丽反问。眼中闪动笑意。

“这便是我们所面对的现状，整个世界各行各业莫不如是。但还称不上死结。”焦明喝了口水，整理思路组织语言。

“这个问题说到底，便是某些东西具有稀有性，进而产生溢价。也就是获得额外的利益。在我们魔法师协会，有能力的导师是稀缺的。在鳄鱼领，提供就业岗位的企业是稀缺的。反过来，学徒和劳工就难以获得应有的利益份额。”

“稀有性溢价？有点意思。”

“要解决问题，和‘稀有性溢价’这种很坚实的社会机制对抗是注定得不到好结果的，唯有降低稀有性，并且给于任何一方解除关系的权利。才能给学徒和劳工带来最终的解放和自由。”

艾米丽是聪慧的，只是专注于魔法，才对其他方面的事情懒得多想。走的便是条光棍一人以力破巧的路子。

在这个不存在提升功力的灵丹妙药，亦无所谓争夺气运和天材地宝的世界，与其浪费时间琢磨阴谋诡计，还不如花心思在修炼上。若能早日晋升九环之上，一切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可以碾压过去。

是以艾米丽稍稍运转脑子，也大致搞明白这所谓‘降低稀有性’是怎样的状况，以及产生怎样的后果。并且作为一个眼见熬出头的学术霸权，本能的感到不快。

“你的意思是增加有能力导师的数量。不仅于此，还要让学徒可以随时改换导师？这样一来，怕是导师们反而要求着好苗子入门。平时对于学徒的约束性也大大降低，不能有效督促他们联系，误人子弟亦是一种失职。这……这岂不是一片混乱？”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焦明拉过对方的手，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对于这种反应也毫不意外。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而按照立场思考问题太正常不过。

“而且任何一种制度都是有利有弊，我们应该量化的统筹考虑优点缺点，而不是将旧制度的优点和新制度的缺点无限放大。其次一点，简单发布一个命令就改变整个‘导师学徒’制度，是等您成为魔法师协会会长再考虑的事情。所以我们现在只是聊聊而已，别那么紧张。”

艾米丽娇哼一声。“我才没有紧张。即使是你说的这种情况，也是那些草包高环头疼。”

“看来你也明白有些高环魔法师不配为导师，顺便也承认这种方式可以筛除一些败类。不是吗？不过这些都太远，我突然想到一个眼下就能用得上的主意，包你满意。”

“说来听听。”

“按照这套理论，若想提高整体效益，就要引入‘自由组合’的形式。不如让大家自愿组团完成小的分项研究，每一组设一个导师。再将外面的大厅分隔成十几个小办公室。同时设定二十日的研究周期，研究出了阶段性成果，或是没有希望取得成果，奖励结算后就将小组强制打散。

正所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写评语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其实心里门儿清。这样不停的反复筛动，那些金子很快就成为香饽饽，大家抢着要。而那些滥竽充数者，嘿嘿，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顿了顿，焦明见对方皱眉沉吟，又一拍脑袋。“改变‘导师学徒’的机制确实有些犯忌讳。但这些只是名头而已，换一换便没人会在意了。比如组长班长队长段长工长之类的。”

“真的……能行吗？”艾米丽心中没底。

“我在萨丁城有一些企业，已经按照这个核心思想试行大半年。今早刚刚去看了看，效果还不错。而且用萨苏的人手当试验田，总没什么坏处。”焦明说着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